小鎮,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鎮,清風鎮。
夕陽西下,在小鎮馬路上投下一點餘輝,照著一堵矮牆,投出長長的影子,矮牆下幾個人正圍著圈看熱鬧。
“張大力,你個小兔崽子,你以後再敢搶劉小寶糖吃,老子打斷你狗腿,你個狗雜種。”三四個穿著家丁衣服的人對著地上小孩罵道,罵完帶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往鎮中心走去。
熱鬧看完了,圍觀鄉民四下散去,有人小聲議論:“竟然敢搶劉財主兒子糖吃,打死都活該。”
“這小流氓,從小就沒教養,想當年要不是我給他飯吃,早就餓死了。”
“三禿子,你自己兒子都不舍得給飯吃,看你兒子餓得那樣,你會給他飯吃?……”
那個叫張大力的人正躺在地上,臉上全是傷痕,額頭上腫起兩個大包,像牛犄角一樣,眼睛烏青,嘴角全部裂開。衣服已破的不能再破,一隻腳上穿著草鞋,另外一隻空著。
鄉民越走越遠,張大力慢慢從地上爬起,張開手看著被握碎的幾顆糖,摸了摸頭,咧嘴笑笑,走向小鎮西頭古廟。
剛到廟門口便大聲叫道:“愛哭妹,愛哭妹快出來,哥給你帶吃的來了。”
廟中跑出一個小女孩,“哥,你帶什麼吃的來啦?”剛說完,看到張大力腫脹的臉龐,馬上又回到廟裏,拿出一條破毛巾擦拭他臉上傷口。
“又被打成這樣,痛不痛?”
“沒事。”張大力接過毛巾,“今天上街看到劉小寶,他娘的竟敢罵我,我打了他一頓,順便把他口袋裏糖搶來了,你看。”張大力張開手掌。
“哥,我又不太愛吃糖。”
“哎,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哪有不喜歡吃零食的,看你上次見到蜜餞那饞樣,口水滴滴答答的。”
“哼,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
“哥你也吃,很甜喔。”
“你吃吧,你知道我不喜歡吃甜的。”
“……”
“哥,你今年多大了?”
“可能十三歲吧,也許十二歲。”
“我記得我十歲了。”
“哥,你什麼時候生日?”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生日我就什麼時候生日吧。”
“……”
“哥,你最恨誰?”
“劉老狗,我總有一天要狠狠打他一頓。”
“我最恨我二娘,哥,你會幫我打她嗎?”
“我不打她,我捉幾條蛇放進她被窩裏。”
“哥,你為什麼叫張大力呢?”
“張大力這名字威風啊,那年我蹲在私塾牆下聽老先生說:張者,馳也,非張大力而不能為之,及弓折弦斷而發,可破天地。你想想能破天地,夠威風吧。”
“那我為什叫愛哭妹呢。”
“因為你常常做夢的時候哭啊。”
“可記得我不叫愛哭妹的,我叫雲秋碟。”
“你是我妹妹當然叫愛哭妹啦,你不是我妹妹才叫雲秋碟。”
“嗯,好吧,我就叫愛哭妹了。哥,你見過法寶嗎?我見過我小叔的法寶,能放光。”
“你哪來這麼多問題,趕快睡覺,明天還要早起收魚呢。”
躺在幹草上,張大力睜著眼望著屋頂破洞外的星星,想起三年前撿愛哭妹時的情景,那時當時她正倒在路邊,一身破爛衣服,發著燒,自己救了她,從此後便多了這麼個妹妹。
她告訴自己不記得家在那裏,隻知道父親喜歡二娘,和二娘一起把她帶到一個很大的鎮,然後就不見了。她一直走,餓了碰到好心人就給點吃的,有時便一直餓著,直到昏倒在路邊,那一年她七歲。
小風山。
“畜生,你個畜生,她是你親閨女啊,老子沒你這個弟弟”一個壯年人吼道,“你趕快把她給我找到,不然的話,你給老子滾出黑雲宗,永遠不要回來”說著,壯年男人重重哼一聲,坐在旁邊椅子上,拿起桌上一杯茶猛灌下去。
下首站著他弟弟,一身白袍,身材適中,手指修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抽搐,原本英俊的臉因此顯得有點扭曲,眼中不時閃出一點光芒。
“還不快去”壯年男人對下麵白袍又一聲大吼。白袍小聲回道:“我馬上去,馬上去。”說著微微一躬身,轉身走出大廳。走到廳口嘴裏忍不住小聲嘟嚕出一句:“關你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