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長恭百般不願讓清顏前往刺探,卻終究是敵不過她萬種情由擺上台來。最終的安排,還是由清顏打前鋒,長恭則坐鎮將軍府,必要的時候以作策應。
重操舊業,清顏自然是如魚得水。天才黑透,她便已悄無聲息地混入了突厥營地,並且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找準了木杆可汗的王帳。現在她要做的,便是等著那兩位主要人物登台了。
似乎連老天都在有意地配合她,清顏才剛在帳後小心地醃好身形,不遠處就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雖然那聲響很是輕微,但落在清顏這種行家耳裏卻是不啻驚雷。眼瞳微縮,她下意識地控製著自己呼吸的節奏,若她沒有感覺錯,這單獨走來的一人應該是她的老熟人。
宇文邕自是知道自己的皇後已經於白日裏說服了木杆可汗,但素來謹慎的他,卻是絕不容許這次的聯盟再有任何的瑕疵,所以在第一時間便親自前來商量有關聯合之事。因著心中思慮重重,他幾乎是一路匆匆而來,完全就沒有發現周邊有何異常。
眼看他沒有停頓地進了營帳,清顏頓時感覺壓在自己心口的一塊巨石移了開去。快速地收斂好所有的情緒,她打起精神認真地偷聽起帳內的對話來。
木杆可汗似乎並沒有對宇文邕的到來表示出意外,隔著不算很厚的一層帳幕,清顏可以很清楚地聽見他爽朗帶笑的聲音不加掩飾地響起:“哈哈,難得周國皇上有如此興致來與本汗夜飲,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可汗言重了。”依舊是記憶中的那種清冷音質,除卻久居高位而自然流露出的疏離與威嚴,他好像仍然是那個她所認識的宇文邕。
“嗬嗬,你們中原人總是這麼文縐縐的,一句話多少彎彎繞繞,我們這些漠北的粗野漢子可學不來。”木杆可汗先是意有所指地接了一句,然後才繼續道:“坐吧,我也不和你多客套,有話直說才是我們突厥人的風格。”
“好,既然可汗如此直接,那朕就開門見山了。”宇文邕的聲音一成不變,恍若根本就沒有聽到之前木杆可汗略帶惡意的調侃:“此次聯盟事成,那日後周國和突厥就是盟友了,務必進退一體,攻守同盟,邙山之役的那一幕,朕不想再看見。”
對那次耿耿於懷的,並不是隻有木杆可汗一人。因著突厥的觀望和臨陣脫逃,周國的損失極為慘重,若不是需要借力,他才不會找這個野心勃勃的民族來做盟友。隻是可惜了清河這個妹妹了。
“哈哈,這個是一定的,一定的!”笑著打了個馬虎眼,光聽那聲音就足以令清顏想象出木杆可汗腆著一張老臉的模樣:“不過趨利避害乃是人的天性所在,先前那次,本汗也不過是為了部落利益考慮,想必皇帝陛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這是自然。”宇文邕不溫不火地應了一聲,隨即卻是步步緊逼,看樣子竟是完全不想給麵前之人一點回環的餘地:“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朕和周國子民都不會追究。隻是以後兩國的合作必不可少,還望可汗能夠給出明確的承諾,也好讓朕對朝野上下有個交待。”
對於這樣幾近威脅的話語頗為不滿,木杆可汗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再度開口,隻是此時的言語之間再沒有了先前的輕鬆與隨意,逐漸變得鄭重和嚴肅:“本汗可以許下這個諾言,不過皇帝陛下也要知道,我突厥兒女並非是任何人的馬前卒,即便我們不擅長陰謀權術之類的手段,可也絕對不會允許鳥盡弓藏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