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餘樂站起來,趙一飛也站了起來,他抓住了她的手,並把她用力向自己拉近了一步。他比她高了差不多大半個頭,柳餘樂被迫在近距離仰視著對方,而這個距離能讓她清楚地聽到兩個人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都是快速的、混亂的、沒有規律的。
趙一飛慢慢貼近柳餘樂的臉,柳餘樂把他推開:“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趙一飛的表情凍住了,他怔怔地看著眼前人,不敢相信自己被拒絕了。
“你人很好,”柳餘樂說,“也很優秀,但是你知道,有些事,不是看這些。”
“當然。”趙一飛回過神來,他的自尊心在強撐,不允許他追問,“對不起。”
“不會因為這個連朋友都做不成吧?”柳餘樂往花園走,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趙一飛看著她的背影,一個冷漠的、無情的背影。
“你家裏沒有蛇,這些花枯了是因為紅蜘蛛鬧的。”柳餘樂從工具包裏拿出一包藥粉,“你撒在花園四角,就沒有問題了。”她指著葉片上幾隻比螞蟻還小的紅點對趙一飛說道,“看見沒,學名葉蟎,3月份剛出來還好辦,到7月份就麻煩了,現在打打藥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一飛沉默著,沒有說話。
“還有一個損招,用牛奶。雄性紅蜘蛛特別喜歡吃牛奶,隻要有牛奶,它就會一直不斷地吃下去,直到把自己給撐死。”柳餘樂問,“你家裏有牛奶嗎?”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殘忍的事。趙一飛像一個不會思考的機器人,慢慢走回房間,從冰箱裏拿出一盒鮮牛奶遞給柳餘樂,柳餘樂將牛奶兌入噴瓶裏,對著花園裏的枝葉一陣猛噴。
“來看看。”柳餘樂指著一片葉子,之前還在到處亂爬的紅蜘蛛大多爬到沾著的牛奶液滴上,做出了吸食的動作。
“牛奶裏的一種特殊物質能讓雄性蜘蛛興奮,明知道不能再吃了,卻還是控製不住,不吃就覺得難受,所以它就隻好一直吃,一直吃……”
“就像吸毒的人遇上毒品一樣?”趙一飛終於開口,“都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但是毒癮發作的時候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柳餘樂點頭:“所有會讓人欲罷不能的其實都是毒品,不是嗎?”
趙一飛神情恍惚:“是,都是毒品。”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知道什麼是毒品,然後遠離毒品。”柳餘樂說。
兩個人一起沉默了幾秒鍾。
“那麼,母蜘蛛呢?公的喜歡喝牛奶,那母的呢?”趙一飛問。
“母蜘蛛不喝,原因我也不知道。”柳餘樂不敢再直視趙一飛的眼睛,“公蜘蛛死光了,母蜘蛛自然也就成了寡婦囉,沒辦法繁殖,很快就不會再看到紅蜘蛛了。”
“哦。”趙一飛心不在焉地點頭,此時正有一隻被撐死的紅蜘蛛從葉片上落下去,他打了個寒戰。
“夏天的時候多噴點,要是覺得牛奶太浪費,用水1∶1兌開就好,要不,用過期牛奶也行。”柳餘樂囑咐完,拿起了自己的工具包,“大功告成!我突然想起晚上還有事,改天再請你吃飯吧。”
趙一飛沒有挽留,他隻是默默地把柳餘樂送到門口,當關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時候,柳餘樂發現有一滴眼淚滑到了她的唇邊。
她拉開車門,把哭泣的自己藏了進去。
白素貞可為許仙生、可為許仙死,但後者隻需一個“異類”的理由便可將百般恩愛全部抹殺。她的生活與她的愛情也成為了天敵,她必須像砍掉那隻蜈蚣頭顱一樣揮刀砍斷愛情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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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還沒找過她,大概由於搶劫案的緣故,怕是還沒顧上。現在最奇怪的事情是,那幫人也沒了動靜,是風聲太緊,還是真的就這麼放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