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難說:“隻要申請成功了,上麵自然會進行人力資源的調配和整合,到時候各方麵的權威都會集中到我們醫院來會診,這是治病救人,不是上戰場殺敵立功,你認為上麵會讓一家醫院來扛?你們的眼光為什麼就不能放得長遠一些?那麼多的專家,有多少東西可以學?多難得!這是危機,也是機會!我們也許就會因為這次的態度,順利升級為三甲!當然,這不是我提議作為定點醫院的主要目的。辦醫院的宗旨是什麼?大家都還記不記得?是救人!現在是同舟共濟的時候!心胸開闊一些,不要隻看著眼前的得失,有舍才有得,我在這裏先表個態,如果將來真的出了什麼事,上麵要追究,我一個人全權承擔!不會牽連到任何一個人。這事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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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鐳站在容西醫院心理谘詢室的門口,房門緊閉著,新的心理醫生還沒有到任,不過現在也沒有人顧得上這件事。譚鐳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穿梭著的醫生、護士,每個人的臉都緊繃著,疲倦被卷在裏麵,成了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他本來準備了一些問題要問,但現在顯然太不合時宜了。這個心理谘詢室離解毒科很近,譚鐳沿著走廊走上十幾米,向右轉個彎就能看到它。這原本是整個醫院最忙碌的地方,現在卻相對安靜——自從成為接收疑似病人的定點醫院之後,中毒者也好,其他類型疾病的患者也好,幾乎都把容西醫院排除出了第一選擇。
在路過解毒科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裏麵並沒有人——大約是去支援接診了。譚鐳忽然想起柳餘樂曾經對他提過的跟蹤器的事情——有人在她的鞋子裏安裝了跟蹤器,還有那個棄嬰遇襲及失蹤事件,她和他都懷疑是醫院內部人員動了手腳,但排查工作進行得十分艱難,他安排了一個同事冒充清潔工到醫院上班,但也沒什麼收獲,自從柳餘樂失蹤之後,對方似乎就銷聲匿跡了,他抬頭看了看走廊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它像一隻瞪大了的獨眼與他對視著。
譚鐳邁步朝前走去,他不時地抬頭看看攝像頭的位置,樓道、電梯間、門診大廳……該有的地方都有,他走進醫院的監控室,監控室裏坐著的保安站起身來。
“譚警官,請問有什麼事嗎?”
“隨便看看。”譚鐳瞟了一眼監控室的屏幕牆,被分割成二十塊,讓人有些眼花繚亂,他看著其中一幅畫麵:一個穿黃色外套的男子在走廊上走著,在走廊盡頭處轉彎,消失於畫麵,然後又出現在門診大廳的畫麵之中。
“把你們醫院安裝攝像頭的布局圖拿給我!”譚鐳神色嚴厲起來,“馬上!”
布局圖很快就被送來了,譚鐳拿著圖,沿著攝像頭分布的區域走動著,安裝位置與布局圖並無差異,但是角度卻都有些古怪。譚鐳在布局圖上圈出一個區域,拿出隨身攜帶的記錄本,計算了片刻,又畫出幾張簡單的路線草圖,最後一張草圖完成後,譚鐳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手表:上午10點15分。
左轉彎,貼牆走,右轉彎,貼牆走,蹲下,蹲著走,盡管醫生、護士們都在忙碌著,但譚鐳的古怪動作還是引起了不少注意,譚鐳知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十足的精神病人,如果不是他的警服,隻怕已經要被這群醫生抓進他們的病房裏去了,和那些莫名其妙發瘋的人關在一起。
10點30分,譚鐳回到監控室,要求調出一刻鍾之前的監控錄像。果然,監控畫麵裏沒有出現他的身影,驗證了他的推測:有人利用攝像頭的角度製造了一個監控視覺盲區,在這個盲區活動的人不會被錄下來,他很確定,這些盲區可以組成一條線路,最後通往一個可以離開醫院的出口。
當然,對方不會像他那樣行動——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裏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但如果把角度稍稍調整一下,那麼也可以正常行動而不被發覺,這至少可以解答一個問題:在小餘數失蹤的那個晚上,雖然停電那個時間段沒有監控錄像,但為何停電前後的監控錄像也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出現。假如對方有一個可以隨時調整攝像頭角度而不招人懷疑的內應,而這個人必須熟悉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醫院負責監控的保安組一共有五個人,一個組長,四個組員。兩人一組輪休,當然,他們的工作內容不隻是盯著監控畫麵,還包括處理一些緊急事件:比如防止偷搶事件、阻止醫患矛盾激化時發生的肢體衝突,以及病患自身矛盾所導致的其他一些小型的暴力事件——這種事在醫院也並不少見。
譚鐳什麼也沒說,他走出容西醫院,推論不能成為證據,沒有證據,他是不能隨便抓人的。但今天他的舉動很可能已經打草驚蛇,對方要麼繼續潛伏,要麼及早脫身——譚鐳倒不特別在乎這個,反正目標已經縮小到五個人。而且,他想要挖出來的,也不僅僅隻是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