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京俄使庫達攝福,聞令以後,即致牒外交部,抗稱:中國背約,並責成中政府妥護僑民。政府置不答複。但飭將各處所有俄國租界,一律收還,並向駐京各國公使處聲明,各公使均無異言。俄使無可奈何,隻得轉懇法國公使,代管俄產,法使不允。嗣是俄國租界,陸續由中國長官收受。天津本有俄租界,俄國僑民,雖然不能力拒,卻提出抗議條件,欲與中政府交涉。東三省、哈爾濱、海參崴各俄商,且紛紛改掛法旗。俄商道勝銀行,亦托詞歸法國保護,不容中國接收。外交部因特照會法使,提出三事,請求法使履行,大綱如下:
(一)根據於九月二十四日法使拒絕俄使庫達攝福請求法使代管俄產之事,證明法國並非希望接管俄產之意。
(二)哈爾濱之法旗,係出於俄人規避接管之一種作用,對於法政府,未為何等讓渡之手續,故事實上不徹底。
(三)俄商濫用法旗,若吾國前往接收,轉涉及法國國徽尊嚴,故先行聲明,希望轉告其撤收法旗,以免因俄人關係,損及中、法完全無缺之睦誼。
照會去後,再由交通總長葉恭綽,與華俄道勝銀行經理蘭德爾,改訂關係中東鐵路的合同。此後中東鐵路,純歸商辦,中國得加入管理,俟至俄國政府統一告成,經中政府承認後,方得另行議定。蘭德爾即作該路代表,簽字立約,於是哈爾濱道勝銀行及中東路公司所懸掛的法旗,擬即撤去。法使亦有公文關照,令他撤下法旗。若俄國人民願將法旗懸掛,仍聽他自行決定。旋由駐京公使團,照會政府,正式承認中國對俄行動,得收回俄租界,唯議定將俄使館之房屋,仍委前俄使庫達攝福管理,外交部不得不允。因此俄使庫達攝福,仍得寄居京師,不過國際上無代表資格,做了一個中國寓公罷了。
俄事方才就緒,那東南的江蘇省中,忽出了一種駭聞,令人驚疑得很,看官道是何事?乃是李督軍突然自戕。事固可驚,筆亦突兀。李督軍純,因和議曆年未成,憤極成病,常患心疾,特保薦江寧鎮守使齊燮元為會辦。燮元方在壯年,曾任第六師師長,頗能曲承李意,李故引為心腹,遇有軍國重事,往往召入密問,不啻一幕下參謀。至段係失敗,安徽督軍兼長江巡閱使倪嗣衝,亦為段係中人,跡涉嫌疑,年亦衰邁,自請辭職歸休。徐總統乃命張文生暫署安徽督軍,並將長江巡閱使一職,令李兼任。長江巡閱使,本來是徒有虛名,未得實權,李純不願就此職銜,遂派參謀長何恩溥赴京,晉謁總統,代辭長江巡閱使一席,且並議和總代表兼差,亦願告辭,請徐總統另派重員。徐總統不允所請,但已窺透李純隱衷,特將長江巡閱使裁去,改任李純為蘇、皖、贛巡閱使,齊燮元為副使,李純始受命就任。但江西督軍陳光遠,本與李純比肩共事,驀聞李純權出己上,並要聽他指揮,當然心中不服,有“情願歸鄂,不願歸蘇”的宣言。新署皖督的張文生,久綰兵符,向為張、倪部下的健將,亦抗辭不服李純。蘇省士紳,又謂:“李純生平,素稱不預民政”,因即乘機拍電,請他移駐九江、當塗等處。電文中語含有諷辭。李純受了種種刺激,益覺煩懣不寧。高而益危。江蘇財政廳長俞紀琦,為蘇人所不喜,屢加譏議,省長齊耀琳,更與李純意見相左,呈請中央乞許辭職。李純因保王克敏為省長,蘇人大嘩,競稱克敏為嫖賭好手,如何得為江蘇長官?遂極力反對,函電紛馳。政府顧全民意,不用王克敏,好在薦牘上麵,另有王瑚作陪。王瑚曾為京兆尹,尚副民望,故政府特任王瑚為江蘇省長,群議乃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純以俞紀琦未孚物議,更保張文和為財政廳長,惹得蘇人又複大嘩。相傳文和原籍江西,夙工諂媚,當李純督贛時,文和得族人介紹,入謁督轅,參見後即嗚咽不止。純驚問原因,文和泣答道:“督帥貌肖先父,故不禁感觸,悲從中來。”李純還道他真有孝思,即認為義子,委任他為煙酒公賣局局長,尋複薦任兩淮鹽運使,至此複舉為財政廳長。未免營私。蘇人向工言論,並有蘇人治蘇的意見,乘此尋瑕指隙,大聲呼斥,不但痛詬文和,並且力詆李純,拍致府院的電文,絡繹不絕。就中有兩電最為激烈,由小子節錄如下:
江蘇公民致大總統國務院文雲:直、皖戰起,李督借詞籌餉,百計斂財,其始違法越權,委議會查辦劣跡昭著之俞紀琦為財政廳長,人民驚駭,一致反對;近又報載力保文和。查文和為李督幹兒,其為人卑鄙齷齪,姑不具論,而秉性貪婪,擅長諂媚,若竟成為事實,以墨吏管財政,恃武人為護符,三千萬人民生活源泉,豈可複問?報紙又迭載:“李督派員向上海彙豐銀行等,借外債一百五十萬,以某項省產作抵”等語。借債須經會議通過,為法律所規定,以省產抵借外債,情事何等重大?如果屬實,為喪權玩法之尤,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用特明白宣告,中央果循李督之請,任文和為江蘇財政廳長,文和一日在任,吾蘇人一日不納稅。至借債一節,如果以江蘇省產作抵,既未經過法定手續,我蘇人當然不能承認。江蘇人民,困於水火久矣,痛極唯有呼天,相忍何以為國?今李督方迭次托病請假,又報載其力保文和,以去就爭,應請中央明令,準其休息,以蘇民命而惠地方。江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