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軍進薄重慶,銘、湘均失利,森於今日申開到,議定誓必堅守。中路陣地白市,由湘防守,南路浮圖關,由森防守,北路悅來場,由銘防守。地名在此處補出,為上文所無。兵力相當,想不致再挫。唯聞趙部在忠州,有退守萬縣之意,不悉確否?如確有其事,乞盧師長電阻。此又上文所無。順慶方麵第五師,自何光烈被監視後,全部已在旅長李伯階之手,近聞其有南下助熊之意,殊為可憂。此又上文所無。我兄方麵戰情如何?是否回兵救後,希斟酌敵情而行!
盧金山見了這電報,便道:“重慶既有楊、袁、劉三位在那裏,兵力已不止三師,用以抵禦久戰遠來的三師熊軍,想來總不致再挫,兄似不必急急回救了。”想是不敢獨力對付周西成。鄧錫侯沉吟道:“趙軍退守萬縣,這消息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如果此說確實,重慶的後路空虛了。”盧金山道:“來電原說聞他有這意思,並非說確有這舉動,怕什麼的?”鄧錫侯道:“話雖如此說,總該拍個電報給他,勸他堅守才是。”盧金山答應。鄧錫侯又道:“重慶一方麵,看來電所說,似已十分吃緊,我無論如何,不能不去。”盧金山道:“要退,大家齊退如何?”北軍太不耐戰。鄧錫侯想了一想,隻得答應,當下全軍悄悄的退回重慶去了。周西成守了一日,見鄧錫侯並不來攻,方知他已回救重慶,便也急急率軍追趕,到了重慶南岸銅圓局,追個正著,鄧錫侯也因銅圓局地方重要,不能不守,兩軍便就此激戰起來。此時重慶南有周西成,西有熊克武,都撲攻得十分激烈,雖則守者較逸,也十分吃力。
劉湘、袁祖銘等因戰局危險,十分煩悶,這時偏又有兩樁不祥消息,接踵而來,第一件是瀘州失守。若說瀘州一地,雖隻有楊春芳一人主持防守,卻因和富順敵人方麵,還夾有中立軍隊,呂超雖勇,決不能學飛將軍的自空而下,越過中立軍,來攻瀘州,所以在楊森一方麵看來,總想到一時決不會有失陷之事。不料熊克武料定戰局延長,劉文輝等中立軍隊,必將加入敵軍,若是能夠占領瀘州,則南路局麵已固,劉文輝必不敢動,此亦勢所必然之事。所以使石青陽竭力運動楊春芳倒戈。那楊春芳一則礙於友誼,是賓。二則惑於利益,三則見楊、劉、袁等局勢已危,是主。便決定投降呂超,白旗一豎,瀘州便入了熊軍之手。重慶的左臂既斷,形勢愈覺危險。劉文輝等又入了兩麵監視之中,更不敢輕動了。楊春芳之投降呂超,實重慶失守之一大原因。
這消息報到重慶,人心更覺浮動。楊森一麵急電宜昌告急,一麵請劉湘、袁祖銘、鄧錫侯、陳國棟、盧金山等商議道:“瀘州既失,劉文輝等決不敢再動,我們原是希望堅守幾日,等敵軍後方發生變化,再行反攻的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了。劉存厚、田頌堯又始終未見發動,想來也決無希望了。照這種情形看起來,我們的援救已絕,而在順慶的第五師,本來接近敵方,所以久不發動者,不過因看不定誰勝誰負,不敢冒昧耳。此種情形,亦和劉文輝仿佛。現在我們被圍重慶,勝負之勢已決,不久必然也來攻擊。俗所謂看順風行船,打落水狗也。久守於此,必非善策。我意欲暫時放棄,退守夔、萬,和趙榮華的意見不謀而合,豈亦所謂英雄所見乎?等宜昌救到,再行反攻,似乎較有把握。”劉湘道:“退之一字,萬萬說不得,多守幾日,等真個守不住時,再行退卻,也不見得會受更大的損失。”城破再逃,亦不為遲,劉湘之言是也。我真不懂近時武人聞風而逃者,係何心理?袁祖銘道:“光是死守,也不能說是計之得者。”盧金山搶著道:“我也不讚成守。”你老兄自然不讚成。劉湘問道:“兄為什麼也不讚成守?”為怕性命出脫耳。盧金山道:“現在困守重慶,四麵受敵,應付不易,一也;是。離宜昌太遠,接濟不便,中途有被劫奪之憂,二也;是。如曠日持久,順慶的李伯階,攻我於北,胡若愚所率滇軍攻於南,賀龍截我退路,俱為後文伏線。那時必至欲退無路,勢必至全軍覆沒不止,三也。是。說來又很有道理,我直無以難之。這是困守的三害。假如退守夔、萬,卻有三利:戰線縮短,兼顧便利,一也;現在的戰線,也未嚐不短。接近宜昌,補充迅速,二也;此說似乎有理。敵軍補充軍實,反因遠而不便,反客為主,我得乘其弊而攻之,三也。由渝至萬,一葦可杭,也未見得補充不便。有此三利,所以我主張退守。”盧將軍還漏說一利,我為補說曰:容易逃到湘北,四也。袁祖銘怒道:“你怕戰時,便可先退。”袁祖銘尚以謂拒周西成時事乎?可惜現在局勢不同了。盧金山也怒道:“我好意到這裏助你,如何這樣無禮?”須不道是奉吳帥之命而來。眾人忙都勸解,隻有鄧錫侯默然,一句話也不說。劉湘問他為什麼不說話?鄧錫侯道:“今日的局麵,並非口舌爭勝的時候,要戰則戰,要守則守,何必多說!”獨不說退,已見其不讚成盧之主張。劉湘大笑。笑得奇怪。眾人都覺奇怪,忙問他為什麼大笑?鄧錫侯未知亦問否?劉湘道:“我現在想了一個三全之計,所以歡喜得大笑。”盧金山問怎樣一個三全之計?想是要戰者戰,要守者守,要退者退乎?劉湘道:“我今全依了各位主張,戰、守、退,三者並用,所以稱做三全之計。”陳國棟懷疑道:“怎樣三者可以並用?”果然可疑。劉湘道:“一味死守,固然一時也未至失機,但是假使敵軍再有增加,便難應付,不如以戰為守。一件事當兩件看。趁著李伯階、胡若愚等沒有來攻,拚力齊出,去攻熊軍的北路,一路若敗,則中南兩路陣勢搖動,奮力衝擊,必然可破。熊軍若敗,則其餘各路,俱不足慮了。此是戰勝於守。如果戰敗,便不待胡、李兩路來攻,可疾忙退守夔、萬,此言戰不勝,守不住,再退。豈非全依了各位主張?”其實隻是戰耳,守尚不用也,更何況於退,所謂全依了各位主張,不過敷衍之語而已,然因此而各軍不致意見相左,則敷衍之功正不可沒。袁祖銘道:“這戰略很好,我們就何妨依此而行。”眾人俱各無話。議定,當即分遣部隊,以盧金山守銅圓局,陳國棟防守後方,鄧錫侯牽製住中南兩路熊軍,隻要死守,不要進攻。隻要守得住,便是勝算矣。袁祖銘為前鋒,楊森、劉湘為左右翼,以全力突攻北路賴心輝。分撥既定,便悄悄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