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瑜推門而入,麵前是一幅繁忙的景象。
桌子上攤開好幾本書籍,桌子底下有被丟棄的淩亂稿紙。
男人伏案疾書,漂亮地小楷一排排地跳躍在夾江宣上麵。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有了生命的精靈。
公孫瑜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到來並沒有驚醒正忙於政務的丈夫,於是主動開口說道:“清明在忙著呢?”
陸清明手腕停頓,抬頭看了妻子一眼,說道:“小瑜,你怎麼來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手頭上還有點兒工作,處理完了就回去陪你。帝國多事之秋,邊疆之地力求平穩,更是不能有絲毫地鬆懈。我這個新任總督就算回到天都,行省那邊的事情也沒辦法放下-----雜事太多,倒是委屈你了。”
公孫瑜不僅沒有離開,反而轉身把書房門關上,說道:“清明,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好。你想說多少句話都行。你先回去,一會兒我就回房間陪你-----”
“我想現在----在你的書房說幾句話。”公孫瑜眼神溫和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態度卻極度地堅持。
陸清明隻得把手裏的毛筆擱下,俊朗的五官帶著笑意,西南的風沙吹皺了他的皮膚,卻吹不散他的武者氣魄。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好。你想和我說些什麼?”
公孫瑜把手裏的那份牛皮袋子遞了過去,說道:“你先看看這個。”
“是什麼?”陸清明接過袋子,一邊解上麵的封線一邊問道。
“是愧疚,也是悔恨。”公孫瑜聲音平靜地說道。但是眼眶卻有些泛紅,那是動情之極的表現。
陸清明的表情微僵,瞬間又恢複如常,假裝沒有看到妻子的異樣,笑著說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東西,被你說得如此嚴重?”
陸清明解開袋子,從裏麵掏出了幾疊紙張出來。
“嗯?”陸清明眼神疑惑,看著公孫瑜說道:“這是試卷?”
“帝國今年的文試試卷。”公孫瑜一臉平靜地說道。
“有意思。難道我也需要考核嗎?”陸清明說話的時候,開始閱讀手頭上的幾套試卷。
以陸清明的學識積累,很容易就把這些文字全部看完。
他把試卷重新裝進牛皮紙,說道:“他原本可以得到更高的分數,如果他認真檢查過的話。丟分的都是一些不應該出錯的地方,反而是那些高難度的題目被他答得很好------這個學生很有天賦,他應該會讀西風大學吧?或者其它的帝國名校?”
“你知道他是誰。”公孫瑜盯著陸清明說道。不是疑問,是肯定。
“什麼意思?”陸清明再次拆開試卷看了看,笑著說道:“李牧羊。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我怎麼會知道他是誰呢?”
“我知道你知道他是誰。”公孫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丈夫,說道:“十六年前你對我撒謊,現在你仍然要對我撒謊嗎?陸清明,如果你再敢欺騙我一次,我這輩子都都不會原諒你。”
陸清明的眼神哀傷,表情呈現痛苦之色,說道:“小瑜,你要讓我怎麼做?”
“我要他回來。”公孫瑜聲音堅定地說道:“我要把他接回來。”
“這不可能。”陸清明搖頭。“十六年前我們把他送了回去,現在就不可能再把他接回來----小瑜,你知道的。這根本就不可能。我們以什麼樣的理由把他接回來?我們怎麼樣解釋他的存在?”
“陸清明,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們的兒子啊------當年你們覺得他是一個殘疾,是一個廢物,擔心他活不下來,擔心他成為一個畸形兒,擔心他讓你們陸家丟臉,擔心他每多活一天,你們陸家人就會多一天成為天都人的笑柄-----”
公孫瑜拚命地握緊自己的拳頭,努力地不讓自己流出眼淚,咬牙說道:“可是,你現在看到了。他不是殘疾,不是廢物,不是個畸形兒-----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聰明,他比很多人都努力。他應該受到更好的教育,他應該得到他應得的一切。他應該回到陸家,回到父母的身邊-----我會好好地向他解釋,讓他不要仇恨我們,不要仇恨陸家。然後我們用一生一世去償還我們對他所犯下的過錯。”
公孫瑜看著陸清明,一字一頓地說道:“所以,我要他回來。”
“小瑜------”陸清明的額頭青筋凸現,眼睛裏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痛苦糾結。“這些天我一直在躲著你,我就是擔心你會和我攤牌,擔心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到明麵讓我給你一個結果。我承認,我知道他是誰,我比你更加關注他的存在----這份試卷我早就看到了。我也知道你一定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