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1 / 2)

又是一次日出的時刻了,為何蒼穹竟會如此的悲涼。一聲聲鷓鴣的低吟淒涼得要將整個天空撕裂。衝天的火光在浩瀚的天地之間激蕩,而那世間最溫柔的歎息卻透過了熊熊的烈焰在我身邊徘徊,固執地不肯離去。

“姒兒,姒兒……”我的舞步逐漸淩亂。

褒城被攻破的那日,夕陽也是這般火紅而炫目。

“吱呀,”門被小心翼翼的推開,年邁的養母蹣跚的走了進來。雙唇微微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而那無聲的語言我已明白——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了。褒城的男人們蜷縮在牆下的一隅,貪婪的享受著最後的苟安。

夕陽下的褒城顯得如此無力,無力得要靠一個女人來拯救

如果說我始終不曾微笑,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看到了結局。

借著零亂步伐的掩飾,我第一次認真地審視這個突然闖入我生命的男人——濃密的眉宇,微翹的嘴唇,飛揚的身材中難抑的霸氣和流淌在雙目中淡淡的溫柔。那樣的霸氣,讓整個褒城生靈塗炭,那樣的溫柔,刺痛了我的雙眼。

“褒姒,我是宮涅,大周至高無上的王。”

我俯首稱是,淡漠的眼神重新投到了遠方。我看到了遙遠的大成殿內,申後與太子宜臼怨恨的目光破空而來,如同兩把利刃,插入了我的胸膛。我的心不由得一緊,手卻被人溫柔的拉起。我抬起頭,望向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他的身影與日光重疊。

如果說我始終不曾微笑,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看到了未來。

什麼春宮獨寵,什麼喜誕龍兒,不過是用美貌來換取一城苟安的被命運操縱的女人罷了。

“姒兒,伯服被我立為太子了,你為什麼不笑呢?”

“回陛下,那是因為我生性淡漠。”

“但我要你笑!”他任性地翻身而起,隨手扯了件中衣走出寢殿。在眾人匆忙的跪地聲中,那任性的冷然的聲音充溢著霸氣。“你們聽著,寡人要讓王後微笑,無論用何種方法,寡人要讓王後微笑!”

虢石父上殿獻計。

從他的目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幽居冷宮的申後和被廢逐出的宜臼的身影,那種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執著和對名利毫無掩飾的熱切與渴盼。我分明的感到了那作為一個失敗者的惡毒的詛咒在我身邊縈繞。即使在現在,在烽火樓熊熊燃燒的火光中,它們依然存在。那仇恨仿佛烈焰,在無盡的滋長,蔓延。

如果說我始終不曾微笑,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看到了命運的必然。

隨著烽火的逐漸遠去,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幾萬將士如雨的汗水在這塊貧瘠而幹涸的土地上揮灑,八方諸侯虔誠地跪在他們的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