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洋洋灑灑,落雪輕盈。
深宮內院,景致如畫卻又不失磅礴雍容的氣勢,湛藍的巨湖倒映著深沉陰鬱的長空,點點飛雪撒下,隨即消融於漾動的水平麵中。
冷宮中,一供人憩息的亭榭之中,清杳悅耳的琴聲悠揚繚繞,如山澗清泉潺潺,如深林鶯啼清幽婉轉。
嫻熟的琴技,優雅的琴音,高山流水間雀躍隱隱,可見撫琴之人悅色的心境。
然而,就在不遠處的前方樓宇前,敞開的門扉,往來進出的宮女絡繹不絕,忙成一氣,亂作一團。
隻見她們有人捧著熱氣嫋嫋的清水銀盆,有人拿著雪白幹淨的巾帕,腳步匆匆進門而去。
已是初春,卻是漫天雪舞,讓人瑟瑟,寒徹心扉。
未幾,進門而去的宮女又陸續地出門而來,個個皆是臉色蒼蒼,素手微微顫抖,因為手中的巾帕清水已浸染上一片怵目驚心的猩紅。
漫漫飛雪,片片落入殷紅的血水中,消融。
冰清玉潔和猙獰血色混為一潭,清純的美好蕩然無存。
一條生命正在悄無聲息地消逝……
琴聲益發盎然高亢,撥動琴弦的纖指加速,傾瀉而出的聲樂聲聲入耳,宛如天堂仙樂飄飄,又似地獄催魂亟亟。
然而,如此醉人的琴音卻不能讓眼前軒昂的男人凝神屏息地傾聽。
他臉色陰鷙沉悶,眉宇間的陰霾深深,幽暗銳眸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更加深邃淩厲。
他的心,早已不在此處,或者,那顆心早已不再屬於他自己所擁有……
他極力平複,他極力忽視,他極力選擇憎恨,然而這些極力卻是如此蒼白無力,於事無補。
他無法駕馭心中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浪濤,無法揮開那揪心窒息的惶恐,無法掩去那翻天覆地情潮。
縱然怒意滔天,縱然恨意重重,縱然嫉妒翻騰,當他看到那濃濃猩紅時,再也無法蓄意壓抑……再也無法否認,他依然愛著她……
腦中一片混亂,那天籟的琴音片刻化身魔音叫囂穿腦,仿似置身喧雜煉獄,額頭沁出微汗,頭痛不已……
“夠了!”男子一聲怒吼,驀然起身,單手重重拍下嵌玉石桌,桌上酒壺傾翻,瓊漿玉液傾撒了出來,漫漫開來,嘀嗒流下地麵。
撫琴的女子驟然聞聲,心頭一震,身子一顫。“咚”的一聲,琴弦霎時繃斷,劃過她的纖纖玉指,沁出一道殷紅。
“皇……皇上……”女子美目中盛滿委屈,隨即閃現盈盈淚光,楚楚動人的模樣我見猶憐。
男人瞥了一眼她手指上的傷口,自己腦中轟鳴未消,於是不耐對著一旁的太監道,“小安子,如妃受傷了,你快帶她去月盈宮休息,順便把禦醫召來幫娘娘看傷。”
一旁的小太監馬上上前躬身道,“是,皇上!”隨即轉向那女子處恭敬道,“如妃娘娘請——”
如妃直接無視小太監,不依地拉著男人的袖口撒嬌道,“不,皇上,臣妾沒事,臣妾想陪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