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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城南門外,普特烈小心翼翼地將係在馬鞍上的駝皮水囊解了下來,止剩下小半囊清水,策馬和恩裏克將軍並肩而立。
‘將軍!水!’
將軍的目光凝聚在城頭金色的雙龍旗上,在最後的餘暉中不斷翻滾的旗幟閃耀著迷幻般的光澤。
‘不用了,你和兄弟們把它分了。’將軍頭也未回,柔聲道。
‘將軍大人!’普特烈堅持。
恩裏克將軍緩緩轉過頭,接過水囊,拔開塞子小飲一口,又將水囊塞好還了回去。
‘將軍,這裏已是帝國境內,他們接到金牌,為何這麼久還不開門迎接?’普特烈還是問出心中的困惑。
將軍沉吟不語,半響才低聲歎息道,‘三年了,也不知到帝國境內曾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也是一時衝動,露出陛下親手交付的令牌……隻是不知道魯基亞行省的現任總督是誰,我記憶中,三年前的總督應該是喀山人叫什麼蘇呼米來著……對了,普特烈,交待兄弟們進城後把嘴管緊一點,一切交涉由我。’
‘是,將軍!’普特烈順從地答應。
將軍點點頭,繼續凝視那麵越卷越烈的旗幟,風漸大起來。
普特烈不知道將軍有什麼可擔憂的,他其實對這次三年遠征的具體目的也不甚清晰,但是經過這三年磨礪,他從這位嚴厲嚴謹果斷的軍人身上學到許多,也對眼前這位將軍充滿了尊敬和信賴。
普特烈已經學會什麼事情該問什麼不該問,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角色,以及學院對自己的要求。
三年前出發時,恩裏克率領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軍團,帝國整裝騎兵軍團是三千人編製,但加上後勤保障等附屬人員,數量還要翻上一倍多。
恩裏克將軍隻帶了五百精銳騎士,清一色的年青人,沒有後勤人員也沒有隨軍參謀。上路後普特烈才知道,五百騎士中居然沒有一位真正的高級軍官,除了將軍本人,他這位新手是唯一的參謀兼書記官。
然而,當他習慣性地取出紙和筆,想將一路上所見所聞記錄下來,被將軍製止了。
‘騎士!拋掉學院裏的那一套吧,你可以用腦子用眼睛甚至用心靈來記錄這一切,但別用紙也不用口,它們靠不住!’
沒有送行儀式,也沒有懸掛旗幟徽章,他們悄悄地離開帝都,進入喀山境內,在喀山東行省告別最後一個帝國關隘,踏過大熊湖鹽水淺灘,在廣袤無際的沙漠中搜尋。
普特烈此後才發現,和學院宣教的差別很大,所謂的艾瓦隆帝國,並不等同於費拉沃爾大陸。這片沙漠同樣大的驚人,裏麵有數不清的綠洲,又有數不清的部落或國家,有些綠洲的地盤都能趕上帝國的數個行省,其中文明有先進但更多的是原始,綠洲上的居民對這支小型軍隊有好奇,有友好,有漠不關心,但更多的是懷有恐懼或敵意。
恩裏克將軍除了迫不得已的補給,盡量避免和這些沙漠居民過多的接觸,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過多次衝突。
用不了多久,普特烈就明白,條頓軍團的軍團長絕非浪得虛名,他的實力,即便在人才濟濟的皇家帝國學院也是出類拔萃,在他的統帥下,那些對這支隊伍懷有企圖的土著軍隊,都沒有討到絲毫便宜。
然而他們在返途中,卻突然遇到了最強有力的伏擊,幾乎全軍覆沒,但在將軍的帶領下,他們還是擺脫追殺,逃出生天,並俘獲了一個特殊的俘虜。
普特烈給五百騎士剩下的最後九位兄弟每人分一點清水後,水囊中的水也快盡了。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普特烈準備來個一飲而淨。
‘喂!還有我呢?’那個不安分的聲音再度響起。
普特烈斜著眼看過去,正是這個估摸十四五歲,膚色黃黑,瘦骨嶙峋的男孩,臉上露出狡猾到讓人生厭的笑容,在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水囊。
‘沒你的份!’普特烈直接冷漠地回絕,把背影留給他。
雖然是他帶路讓將軍和他殘存的隊伍走出飛龍之漠,但是,他的族人們屠殺了自己的袍澤,也使得將軍折損了坐騎,這筆賬和他撇不開幹係。
‘進城後,到底該如何處置這小雜碎呢?送進監獄,還是用作仆役?’就在普特烈思索之際,高大牢固的風暴城南門,終於吱嘎作響地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