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詩涵睜開了眼睛,舉目四望,映入眼簾的是千溝萬壑,怪石兀立,激流不止的瀑布,滿山的枯枝,見不得半點綠色,夕陽西下,金燦燦的晚霞照耀在斷壁殘垣的山川間,給這個蕭條的天地間鋪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黃色。
此地景觀既比不上雲軒山的霧氣繚繞,美輪美奐,也比不上通濟宗的威嚴壯麗,甚至連人界的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都比不上,硬要說點什麼詞誇讚一下,隻能說有一股別致的淒涼美。
但在左詩涵的心中,這裏是最美,最親切的地方,這裏正是她出生,生長的地方,位於天玄大陸最東邊的黎明峰。
黎明峰,顧名思義這裏是太陽最早升起來的地方,太陽每日從深不見底的山峰底下潭水中慢慢爬上來,再從遙遠的西邊落下去,周而複始,一日又一日。
這裏便是整個天玄大陸的東邊邊境了,萬丈高的山峰,湍急的瀑布,深不見底的潭水,這些惡劣的自然環境,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無人可以跨越這座山峰。
峰頂上,站著一個穿著絳紅色衣服的人,鑲著金邊的衣袍在夕陽下閃閃發光,一頭黑綢緞似得長發,隨風飄蕩。
那人轉過頭來,容貌豔麗奪目,眼角的一顆淚痣,又給他平添了幾許嫵媚之色,但是狹長的丹鳳眼卻射出陣陣寒光,讓被他注視的人無端膽寒。
山頂那人正是這黎明峰的主人,已經在此居住了五千多年的左洪羲。
左詩涵呆呆的看著峰頂那人,片刻之後,她用雙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擦得通紅。心中對父親的思念之情如決堤洪水般奔湧而來,她迅速的朝左洪羲跑去,一邊跑一邊用力喊道:“爹爹,爹爹!”
小小的身子還不足以支撐長時間的快速奔跑,左詩涵一路跑的跌跌撞撞的,跌倒了也顧不得身上了疼痛,立馬爬起來再跑。費了一些時間終於衝進了她父親的懷裏,纖細的胳膊緊緊地摟住父親的脖子,生怕這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
左洪羲愛憐的摸了摸女兒的頭,伸出雙手將她抱了起來,麵對自己唯一的親人,左洪羲眼中的寒光早就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刹那,全部都變成了溫柔的目光,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覺得溫暖,“涵兒,你怎麼了?今日怎麼這般黏著爹爹?”
左詩涵將頭牢牢地抵在父親的肩膀上,大滴大滴的淚珠從赤紅的雙眼中流了下來,上一世她便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夠再見到父親,如今被父親緊緊地抱在懷裏她才覺得一切是真實的。
左洪羲發現了女兒在他懷中哭泣,本欲放下女兒好好問個究竟,但想到他們父女相聚的日子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便將懷中的女兒摟得更緊了一些。
左洪羲抱著剛滿九歲的左詩涵,父女二人站在峰頂,朝遠方望去。
黎明峰的正南方向有一條長長的官道,官道的盡頭連接著廣闊無邊大海,那是來往黎明峰的唯一一條道路。
遠遠的,官道上出現了一輛奔馳的馬車,快速的朝這裏駛來。
左洪羲在心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本來想再晚點告訴女兒這個消息的,但是雲軒山派過來接人的馬車都已經到家門口了,自己再隱瞞下去也是於事無補了。
左洪羲彎腰將女兒放了下來,他蹲下身子,輕輕的擦了擦女兒臉上的淚珠,在心裏稍稍整理下思緒,和藹的說道:“涵兒,爹爹以後恐怕不能再照顧你了,爹爹給你找了一個好師傅,以後他就代替爹爹照顧你,好不好?”
左詩涵微微一愣,順著父親的眼光看去,同樣看到了官道上的那輛馬車。
那是一輛以整塊天然的翡翠玉石,稍加打磨,雕琢而成的馬車,以虎經為繩,用雀尾作珞,用八匹皮毛黝黑,頭上生犄,腳底雪白的雪蹄烏騅駒拉著它緩緩而來。
馬車的前方是兩隻色彩斑斕的孔雀引路,而車尾,則跟著雲軒山的十幾位弟子。
一名弟子手中舉著的是一張青底紅線的旗幟,旗幟上描繪著一座位於海中的高山,山頂高聳入雲,這正是雲軒山的旗幟。
“萬萬沒有想到,雲軒山的人竟然來的這麼快!”左詩涵的心中一沉,她突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父親,可是父親的臉上依然是平常慣有的麵無表情,看不出半點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