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的遊戲12(1 / 2)

慕思緩慢而僵硬地轉過頭去。

那是琅琊。

他的神情平靜得出奇, 仿佛隻是處在再平常不過地點, 詢問最普通的一句話。

——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如同禿鷲的冷眼旁觀, 如同蟒蛇張開了血盆大口, 等待獵物的放棄掙紮。

慕思的指甲幾乎紮出了血。她的牙齒打著寒戰, 喉嚨被艱難地哽住。

半晌, 她抬起手臂,指向那台盛放著軀體的機器,嘶啞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這是什麼?”

“你知道的, 不是嗎?”琅琊朝她走了過來,不急不緩,語調出奇的溫柔。

也正因為如此, 才更加令人恐懼。

“這是你, 慕思。”冷調的燈光在他的睫毛下方落下一片陰影,他的腔調像是帶著毒|藥的羽毛, 讓慕思感覺到窒息。

“你不屬於這裏, 所以無法長久的生存下去。怎樣才能保證你的絕對安全呢?我一直在發愁這件事情。”

“沒有絕對安全的辦法。”慕思朝後退了一步, 抵著養生儀器冰涼的艙壁:“讓我回到我來的地方去, 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的手指紮破了手心, 卻還是盡可能與琅琊直視, 目光絲毫不退卻。這個場景與當初她被龍將在沙棘地逼迫時是何其相似,但是再也沒有服務器001號能夠拯救她。

“可是我無法讓你離開啊。”琅琊靠近了慕思,依舊是最溫柔的情人, 對她的警戒恍若不覺。冰涼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唇角:“你說過愛我的……今天說過, 昨天說過,前天也說過。”

“你擁抱我……親吻我,難道都是違心的嗎?”

“不能這麼狠心拋下我啊,慕思。你怎麼能對我不負責任?”

慕思寧願看到他狂躁,質問,憤怒。琅琊越是這樣輕若無物,慕思越發覺得他已然瘋狂得徹底。

她感覺內髒都攪成一團,咽下喉嚨中的苦澀問道:“那麼你製造另外一個我,又想要做什麼?”

她究竟為什麼會失憶?和這具軀體在一起,究竟是誰取代誰?!

琅琊仿佛讀出了她的想法:“她不會取代你……而是成為你。”

他隔著玻璃罩描摹著實驗體的眉眼,溫情無比:“這是我特意為你製造的軀體。精致,健康,有活力。隻要把你的思維移植到上麵……你就再也不會消失了。”

慕思胃裏一陣翻湧,她的心髒開始痙攣,痛苦地半蹲下去。琅琊想要扶起她,慕思卻猛然退到牆邊,冷冷說道:“你真讓我惡心。”

用遊戲中的物質製造的軀體,自然也離不開遊戲世界。把她的思維轉移上去,讓她整個人都屬於琅琊——

這和玩具有什麼區別?!

慕思原本的身體呢?不用想也知道逃不過被毀壞或者冷藏的命運。

反正總會腐朽的——隻有被琅琊留下的才會永恒。

琅琊皺著眉:“慕思……”

“別叫我的名字!”慕思大聲嘶喊道:“你TM讓我惡心!”

這具咒罵終於徹底撕開了琅琊那副溫情的麵具,他的瞳孔泛出血紅色,如同鮮血溢出,麵目猙獰。

“你不該罵我,慕思。”

“這段時間難道你不幸福嗎?你和我在一起明明是快樂的!你愛我、喜歡和我在一起!我有什麼錯?隻是想永遠這樣下去而已!”

他的頭發轉變成銀色,膚色蒼白如同惡鬼。封閉的空間裏憑空刮起劇烈的風,燈光明滅,如同陰暗的牢籠。

“可是那是假的。”慕思看著他憤怒,看著他癲狂,最後吐露出一句歎息。

當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琅琊還用那種溫柔的麵具哄弄她的時候,慕思隻覺得可怕。可是當琅琊將自己的恐懼、怨怒展露的時候,慕思卻覺得他可憐。

而這種可憐,正是慕思造成的。她造成了琅琊的悲劇,也造成了自己的悲劇。當初的黃粱夢一晌歡,到頭來不過是互相折磨。

“當初是我的錯。”慕思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裏已經看不到腕帶輔助器,徒留一點溫熱的意味。

她緩慢而幹澀地說道:“我明明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還借助在遊戲裏的優勢去撩撥你。在那種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會對你負責,卻隻想著一時快活,還不知悔改地繼續錯下去。”

慕思扶著牆壁站起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在這一刻有了超脫的勇氣:“但我私心覺得這罪不至死,如果你真的覺得我不能原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