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克 哥哥和阿爸你要誰15(1 / 3)

宋明軒一直守在他床邊, 聽到這句話笑了一下, 問他:“那你愛爸爸嗎?”

蘇錦之馬上回答:“愛!我最愛爸爸了!”

一號說:“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蘇錦之耍賴:“我現在就躺在床上, 床上的話哪能當真呢?你隨便聽聽就行了。”

一號冷漠:“哦。”

宋明軒可不知道蘇錦之在和一號說些什麼, 他隻是笑著又親了一下蘇錦之, 貼著他的嘴唇喃喃:“爸爸也愛你……你要趕緊好起來, 爸爸不能沒有你……”

男人的聲音裏帶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痛苦和脆弱, 蘇錦之心弦一顫,看著瓶裏還剩下一半的藥水,轉移話題道:“爸爸, 我的作業你寫完了嗎?”

“沒有。”宋明軒摸摸他的腦袋,“你都病了,爸爸哪還有心情寫作業?”

蘇錦之又問他:“那我開學怎麼辦啊?”

宋明軒說:“不用管, 爸爸明天就帶你去國外度假, 不回來上課了。”

“那我高考也不參加了嗎?”

“你病好了就回來參加,沒好就不考了, 爸爸養你。”宋明軒將他手輕輕抬起, 一下一下地親吻著指尖, “你要是還想念大學, 等我們度假回來爸爸給你買進去, 不用考試, 反正爸爸有的是錢。”

嘖嘖嘖,聽聽這語氣,有土豪養著就是不一樣。

蘇錦之心安理得地輟學了, 隻是有些可惜臨走之前沒能見一眼他在學校的兩個小夥伴, 但是上飛機的時候,呂鈺琪和嚴嶸都來機場送他了。

蘇錦之坐在輪椅上,胳膊上還吊著一瓶葡萄糖水。

他現在還不能吃東西,也沒什麼胃口吃東西,而他右手靜脈的顏色很深,那是化療留下的後遺症。

呂鈺琪隻看了一眼,眼眶就紅了:“宋錦之,你去國外了要好好地治病啊,你答應過我要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的。”

嚴嶸也抽抽鼻子,把手上拎著的書包遞給蘇錦之:“你的書我們也給你帶了過來,好好複習,記得回來參加高考。”

“要是我爸爸能代替我參加高考就好了……”蘇錦之嫌棄地盯著那一書包的書嘀咕道,“我也不求多,讓我爸爸幫我考個一本就夠了。”

嚴嶸馬上瞪他:“要不是你病著我現在就想打你了。”

蘇錦之笑了笑:“等我回來再打吧。”

嚴嶸別過頭,眼眶有些紅:“這可是你說的,別說話不算話。”

蘇錦之答應道:“嗯。”

嚴嶸又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他,語氣不善:“我是認真的!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唧唧!”

臥槽!這也太狠毒了吧?

蘇錦之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嚴嶸又走過來輕輕拍拍他的肩,力道輕柔地像是怕拍碎他:“所以你一定要回來。”

差不多告別完後,宋明軒過來推他的輪椅,呂鈺琪不停地抹眼淚,嚴嶸則比他哭得還慘。

蘇錦之看著他那樣有些想笑,讓宋明軒停下腳步他想再和嚴嶸說兩句話。

嚴嶸紅著眼睛問他:“你要說什麼?”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生病嗎?”蘇錦之一臉神秘。

嚴嶸見他這麼嚴肅,也壓低了聲音問:“為什麼?”

蘇錦之說:“因為我家的蛋糕有毒,你完了。”

嚴嶸一臉呆滯。

蘇錦之趕緊指示宋明軒推著他跑走。

嚴嶸遠遠地吼道:“宋錦之——你回來後我一定要揍你——!”

宋明軒推輪椅推得飛快,蘇錦之回頭對著追不上來嚴嶸哈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酸脹,又澀又熱。

他望著在機場大道上,宋明軒推著他行走的影子眨了眨眼睛,散去眼睛裏的濕意。

化療的過程究竟有多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種通過化學藥物殺滅癌細胞的方法,說好聽點叫治療手段,說難聽些就是以毒攻毒——殺敵一千,必自損八百。所以有種說法,化療做得越多,死得越快,可是不做,又會死得更加痛苦。

剛上飛機那一會,蘇錦之還能和宋明軒有說有笑,可經過長達7、8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後,化療時給他輸的那些激素的作用開始減退,那些被壓抑了的難以言說的痛苦便卷土重來,席卷他整個身軀。

因此下飛機時,蘇錦之幾乎是被宋明軒抱下去的。

能讓宋明軒如此興師動眾不遠千裏來到異國他鄉,蘇錦之知道自己一定是病入膏盲了,如果不是因為有熱愛生命係統的存在,恐怕他現在早就死了。

到了醫院後,宋明軒去聽醫生們討論治療方案去了,蘇錦之在他出門後就掙開了眼睛。他剛才一直在裝睡,也許是他現在的氣色真的是不太好,宋明軒也沒發現他根本沒睡著。

但實際上,蘇錦之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睡著還是醒著,他渾身隱隱作痛,四肢乏力,明明精神和身體都在極度渴望著睡眠,神智卻還尚存著一絲清明,讓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來自身體,來自生命盡頭的每一份痛苦。

宋明軒帶他來的這裏正值春夏交替的時季,空氣溫暖卻不炙熱,厚重的被子嚴嚴實實地遮攏著他的每一寸皮膚,然而蘇錦之還是覺得很冷,仿佛他正置身於嚴冬,被暴風帶來的狂雪深深掩埋。

恍惚間,蘇錦之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他看到了雪白的牆壁,看到了身前隱隱綽綽的白色身影,他似乎在這個世界,又像是回到了一開始死去的地方——他一個人,孤獨地死在那西港的醫院。

可是要是真的死了的話,他就不會冷了,也不會痛。

有的人想死去,結束自己這漫長而痛苦的一生,卻擁有著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有的人想要活著,延續自己短暫而美好的一刻,卻瀕臨死亡,連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