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 如何殺死一個巨嬰9(1 / 2)

淮晝剛剛說完這句話, 他就感覺到被子底下少年的身軀僵了一瞬。

他沒有立刻將少年蒙住頭頂的被子掀開, 而是保持著這個動作在床邊坐下, 繼續開口:“如果睡不著的話, 我可以陪你聊聊天。”

淮晝沒有將蘇錦之當做雇主, 要對他使用敬語, 而是從頭到尾的將他自己和少年擺在一個同等的角度上, 想要少年覺得他是一個朋友,能夠信任的朋友——起碼暫時的把他當做朋友。

殺人有兩種方式,一是迅速接近目標, 然後在他驚恐瞪大的眼睛注視下奪走他的生命;而另一種,是花大量的時間靠近這個人,成為他可以信任的朋友、愛人、或是親人。與第一種方法不同, 第二種方法耗時極為漫長, 少則幾個月或是幾年,更久遠一些, 你得用一生去布這個局。

他曾經用第一種方式接近過少年, 如果那天他開了槍, 少年將會成為他金盆洗手之前最後一個任務, 但是那天他最終沒開槍, 所以他還可以用第二種方式接近少年。

少年一直以來都待在這個城堡裏, 他的周圍沒有任何朋友,他沒有自閉症,所以在內心的深處他是渴望渴望擁有一個能夠傾訴一切煩心事的朋友的。

淮晝垂著眼簾, 非常有耐心地盯著被子裏假裝睡著了的人。

而躲在被子裏的蘇錦之, 也非常有耐心地在心裏默數著數字,等到30秒過後,他才緩緩地拉開了被子朝淮晝看去。

那個男人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灰色的眼裏是一片漠然,猶如一潭沉沉的死水不起任何波瀾,與他聽上去似乎帶著些關懷的語氣完全不符。

這讓蘇錦之再一次清楚地認知到他的身份——一個殺手,還是一個來殺他的殺手。

那幾句看似溫和的問候隻是他的偽裝,他雖然在電話裏說過在他成年之前不會殺他,可那是因為他的心智在外人看來隻是一個小孩子,而淮晝,是不殺孕婦和小孩子的。

蘇錦之在心底暗恨,難怪一號這麼放心讓零號來監督他完成任務,因為這個世界一崩人設他就有被淮晝幹掉的危險啊!淮晝之前還想要套他的話呢!更何況他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關於淮晝的資料,沒人天生想做一個殺手,淮晝變成這樣一定有著什麼原因,他要想完成任務,就得自己一點點摸索著走進淮晝的心裏——在他被淮晝殺死之前。

想到這裏,蘇錦之就將視線挪開了,盯著厚氈毯上複雜華麗的花紋,輕輕吐出一句:“我想爸爸了……”

淮晝淡淡道:“下個月他就會回來看你了。”

“可是這樣就沒有人給我唱晚安歌了。”蘇錦之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剛剛他的奶爸們就想要給他唱搖籃曲哄他睡覺,可是他卻讓他們走了,現在他再提出這樣的理由,淮晝會不會懷疑他?

蘇錦之馬上抬眸看了淮晝一眼,見淮晝在看他,連忙補救地說道:“你能給我唱晚安歌嗎?”

“不能。”淮晝半秒的停頓都沒有就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個邀請,深灰色的眼底一如既往地平靜。

蘇錦之被他盯得渾身發冷,就差沒往被子裏鑽了,但下一刻,他就聽到淮晝對他說:“但是我可以在這裏陪你,直到你睡著。”

等我睡著了你好幹掉我嗎?蘇錦之眼淚汪汪。

淮晝俯看著少年,他側躺著,眼眶周圍透露著可憐的紅色,長長的眼睫被淚水打濕凝成一簇一簇的,在清淡的月色的折射出細微的水光,臉上還沾著尚未幹透的淚跡,沒一會後看著他雙眼又微微泛起水光,淮晝還以為他因為自己拒絕唱晚安歌又要哭了,想了一會從衣兜裏掏出那個藍柄奶嘴,遞給蘇錦之:“還想哭的話,你可以含著這個。”

保姆們說的——吉米小少爺含著奶嘴就不會哭了。

蘇錦之睡覺的床頭櫃裏有著一排奶嘴兒,五顏六色的什麼都有,但是蘇錦之剛剛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奶嘴是淮晝從衣兜裏掏出來的,而且絕對是那天他失蹤了的那個。

但鬼使神差的,蘇錦之盯著這個奶嘴看了一會,還真的忍不住把它含進了嘴裏。奶嘴軟軟彈彈的,沒有什麼味道,蘇錦之叼著它看著淮晝,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睡吧。”淮晝抬起左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撫了一下,將他額前在被窩裏被蹭亂的碎發撥到耳後。

男人的手幹燥溫暖,手指在摩挲過額頭的時候帶來些輕微的酥癢,幾秒鍾輕輕離開,但這種麻癢的感覺還停留在皮膚表麵,然後順著神經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蘇錦之對他的這個動作可謂無比熟悉,即使這個世界淮晝和以前不太一樣,但蘇錦之知道,他在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無論外表和眼神再怎麼冷漠,在他的心底深處,一定是溫柔的。

更何況,他伸出的是左手。

淮晝的右手掌心裏有著厚厚的繭子,因為那是他拿槍的手,但他卻沒有用拿槍的那隻手來撫摸他,而是換了另外一隻手,這從某種角度來來說能給人無限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