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淮晝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微微蹙著眉,像是看待不乖的玩物一樣看著巴特,無奈地笑道:“我當然知道小歌不會開車,所以車子肯定是由我來開啊。”
巴特頓時愣住,腦袋裏忽然有了個荒謬的猜測:“那你……”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看到那個灰眼睛的殺手,唇角的弧度勾得更深,眼底仿佛充滿了病態的暗光,笑著看向少年:“而小歌的話,幫助我舉槍就好。”
別說巴特聽到這話錯愕不已,蘇錦之自己都呆了半天。
而淮晝已經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右手,牽引著他抓住左輪手.槍,就像一個老道的槍.手教導他的徒弟第一次開.槍一樣,一步一步地指引著蘇錦之將左輪.槍握緊,把食指放在扳機上。
“小歌很聰明的,看過一次就會了,是吧?”左輪.槍很快就從淮晝手上轉移到了蘇錦之的手裏,等少年完全抓住手.槍之後,淮晝輕輕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到少年的身後,摟著他的肩閉上眼睛輕輕親吻著他的耳垂,如同獎勵一般,“小歌真厲害。”
隻是少年以前根本就沒握過槍,拿的時候可肯定不會像男人那樣穩當,而是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會不小心按下扳機。
“淮晝,你瘋了……”巴特再也維持不了淡然,聲音有些顫抖,眼睛瞪大直直地看著前方。
“我如果是你,就會想辦法哄哄小歌。”淮晝從蘇錦之的頸側抬起頭來,聲音冷冷地說道,但在對少年說話時語氣又變得溫和了起來,“來,小歌,我們先上車。”
說著,他親自開了後座的車門,將蘇錦之溫柔的扶到車座上,又盯著巴特上車。
巴特的動作間,手腳一直在顫抖,生怕少年緊張之下擦槍走火,但是淮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笑了一聲說道:“小歌,小心一點,這槍已經上膛了,又沒有保險栓。”
巴特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了,動作也放得更慢更小心了一些。
淮晝等他們兩個都坐上車之後,拿過蘇錦之剛剛一直抱著的小行李包,從裏麵掏出了個藍色的奶嘴塞到蘇錦之的嘴裏,給他擦了擦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又當著巴特的麵親了親他被打腫的臉側,蹙著眉柔聲哄道:“小歌先忍忍,等到了目的地後我給你擦藥,好不好?”
蘇錦之含著奶嘴乖巧地點點頭。
淮晝就舒展了雙眉,笑著吻了下他的眼皮,然後去駕駛座發車。
巴特看著他們兩人的動作,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有不斷起伏的胸膛在表明他的心情不太好。淮晝從後視鏡裏對他勾唇笑了一下,踩下油門從旅館的後門走了。
“吉米,爸爸這段時間很想你。你偷偷跑出家了,爸爸很生氣,剛剛才會打你的。”
“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隻是太生氣了,你從小到大爸爸都沒打過你,爸爸是很愛你的。”
一路上巴特都在打親情牌,試圖勸說蘇錦之把槍放下,最好能把槍遞給他,這樣他們就能一起控製坐在駕駛座上的淮晝了。
但是蘇錦之就靜靜地聽著他說話,什麼反應也沒,而淮晝對於他的話也隻是笑笑,泰然自若地握著方向盤,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最後在他說得嘴巴都有些發幹的時候,淮晝才開口,不過不是對他說,而是對少年說:“小歌,手酸了的話可以換一隻手。”
“唔嗚。”少年含著奶嘴發出了一道模糊的聲音,什麼也聽不清,但大致上能猜出他回答的應該是“不酸”。
巴特的表情難看極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淮晝到底給他兒子吃了什麼藥,才能讓他如此聽話?
確認少年不會被自己說動之後,巴特就放棄勸說他了,而是改為觀察淮晝。
他想要從淮晝身上找出另一個放武器的地方,他不相信淮晝身上就隻有這麼一把槍,也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武器就這樣交給少年,他一定還在身上或者車子的某個地方藏了另一把槍。
如果能夠被他搶到……
這一條路巴特沒有來過,他也不像他的手下那些受過特訓的人,也沒有少年超凡的記憶力能夠完全記住路線,但是如果他搶到了武器,應該能多幾分逃跑的勝算,也有把握支撐到他的屬下趕過來。
巴特還在想著要如何逃走,就發現車子行駛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原因是他們遇到了一個分叉口。
淮晝將車停到分叉口的中央,開口道:“小歌,你知道我們要去的下一個地方的,現在我們該往哪邊轉呢?”
少年沒有猶豫,抬起手直接指著右邊。
然而淮晝沒有立刻把車開過去,他沉默著坐在前座,頭低垂著,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幾秒過後,他忽然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哈哈……”
巴特和蘇錦之都看向他,而淮晝的笑聲越來越大,最後他抬起了頭,扭過身體朝後座的兩人看來。
他的眼眶有些紅,似乎是笑出了眼淚,那雙深灰的眼珠表麵似乎有層的水光,在白天明亮的光線中的確十分漂亮。
“你怎麼那麼聽話?”他的喉結上下攢動著,像是在歎息,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低聲喃喃道,“我說什麼你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