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了幾秒,突然意識到她的手是暖的。

臉色不再蒼白,呼吸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穩定。

是奇跡嗎?

他不知道,但她確實在一點點地好起來……不,應該說,她身體恢複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他探出樹須,將薄毯稍稍掀開,纏住她的右手,輕輕拉出薄毯,定睛看去——

果然,傷口已經好了大半。掌心裏原本一寸長的傷口,現在隻剩半寸了,看另外半寸傷口的顏色,大概剩下這半寸,也會在一天之內消失吧……

忽然間,他心頭閃過一個想法。也許,所有人都退化,唯獨她幸免於難的關鍵,並不是她說的“抗病毒衝劑”,而是她的身體異於常人。

難道是因為曾經移植過北辰星人的眼|角|膜嗎?基因侵蝕……

撕裂的傷口附近誕生新的細胞,新細胞填補了舊傷口。生物體都有自己的規律,傷口急速愈合,未必是好事。

“嗯……丁言?你幹什麼?”

溫小良有點迷糊,還有點疑惑。她睡夢中忽然覺得有些異樣,睜開眼一看,就看到丁言正握著她的手。

他在做什麼?……哦,是在看她的傷口?

她抽回了手,他沒有挽留。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裏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但伸展之間還是有點疼。

抬起頭,她看向丁言。雖然一棵樹是沒有眼睛的,但她確實感覺到,丁言正望著她受傷的手。

他很介意這個?為什麼……嗯?難道……

他怕她今天不能給他幫他刷毛?

什麼啊,也太小看她的職業素養了。

“新毛刷找到了嗎?”

金綠色的樹靜了靜,接著伸出樹須,卷起了桌上的毛刷,遞到她麵前。

“哦,真找到了啊。辛苦了。”

溫小良接過毛刷,掂了掂,打量了幾眼,很滿意。

手受傷了確實有點麻煩,但有了毛刷,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丁言在手機上敲了敲,舉到她麵前:[這隻毛刷,你準備用來做什麼?]

“毛刷當然是用來刷東西的啊。對了,你試試這個毛刷,你覺得它柔軟度怎麼樣?”

丁言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著她的意思,用樹須在毛刷上撥了撥。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他身上又有兩片葉子掉了下來。溫小良看著這一幕,更慶幸自己醒得早,不然以丁言的性格,就算他難受得燒起來,他也不會主動和她說。

他這種分明有事還憋在心裏的個性,真的很像她那盆蝙蝠草,明明超喜歡她幫它刷毛,但如果她不主動,它就寧可忍著身上要掉不掉的毛,忍著由內到外的癢,假裝自己什麼都不需要,假裝自己根本不稀罕主人的觸摸……怪不得有些園藝愛好者把蝙蝠草叫喵喵草呢,真是和喵星人一樣傲嬌。

“怎麼樣,軟嗎?”她又追問了一句。

他鬆開了毛刷,回複:[還可以,看你用來刷什麼……你要刷什麼?]

“刷毛。”

他愣了愣。

[幫誰刷毛?]

她笑了,晃了晃手裏的毛刷:“幫你。”

……

那天在休息室發生的毛刷PLAY,大概是丁言未來一年內最不想提起的事了。

他確實有享受到,但怎麼說……整個過程,她明顯更樂在其中。

她完全是把他當她那盆蝙蝠草在招待!別以為他沒看出來,她在他身上用的刷毛手勢,和她在家裏給蝙蝠草刷毛時用的,根本是同一個套路!

丁言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殘。第二天溫小良再拿出那把毛刷的時候,他堅定地推開了她。

節操雖然已經撿不回來了,但至少他要堅守最後的底線……他絕對不要淪落到和蝙蝠草一個級別!

丁言態度堅決,縱然沒用手機打出一行字來表達決心,溫小良也已經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決意,於是她沒再堅持用毛刷了,反正她的手傷已經愈合了,也不是非要靠毛刷幫忙。

所以當天,他們還是采取了傳統的女上男下……抱歉口誤,是手掌捋樹須法。

溫小良很努力,丁言……他覺得自己要完,因為事情剛開始後不久,他就發現自己竟然非常想念那隻毛刷。

這大概就跟嚐過了煎牛排的美味,就再也無法接受清水燉蔬菜一樣……由奢入儉難啊。

最後連溫小良都奇怪了:“你今天怎麼這麼久?”

丁言:“……”

此時此刻,除了裝死,他還能做什麼嗎?

日升月落,到了第三天傍晚。

溫小良站在自己的臥室裏,對著窗外的馥橘樹,伸了個懶腰。

明天就是中和劑生效的日子,這場退化危機終於到頭了。時間卡得剛剛好,後天他們就可以按照原計劃,全員啟程回奧丁。

房門忽然響了兩聲。她揚聲道:“進。”

門被推開,金綠色的樹走了進來。

“哦,丁言,我正想過會兒去找你。”她看著他,興致勃勃地建議,“明天大家就都變回人類了,我琢磨著機會難得,不如今晚做點特別的事……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