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裏隻有丹尼和我的時候,丹尼光是利用空閑時間打電話給客戶,一個月就可以賺一萬美元,就如廣告說的一樣。但是伊芙懷孕後,丹尼隻能在專為昂貴的德國車服務的高級車廠站櫃台。丹尼喜歡他的正職工作,但是工作占掉了他所有的時間,他再也沒空陪我。

周末,丹尼有時會去高性能駕駛訓練班教學。那種訓練班由當地為數眾多的汽車俱樂部主辦,像寶馬、保時捷、羅密歐的俱樂部。他帶我去訓練場地,我也很喜歡跟著他去。他不怎麼喜歡教課,因為當老師沒什麼機會開車,隻能坐在副駕駛座上教人家開車。他說去教課的酬勞,還不夠付他開車去那兒的油錢。他幻想自己能搬家,搬到索諾馬縣、鳳凰城、康涅狄格州或是賭城拉斯維加斯,甚至是歐洲,去這些地方某一所知名學校,好有更多開車的機會。但是伊芙說,她不覺得自己離得開西雅圖。

伊芙在一家大型服飾零售公司上班,因為這樣我們才有錢和醫療保險,而且她買衣服給家人時可以用員工價。她生下卓伊幾個月就回去上班,雖然她很想在家帶孩子。丹尼說他可以放棄工作在家照顧卓伊,但是伊芙說那樣不切實際。他們隻好每天早上把卓伊送到托兒中心,晚上下班再接她回家。

丹尼和伊芙白天都去上班,卓伊在托兒中心,隻剩我獨自在家。在大部分無聊的日子裏,我都是隻身在各個房間晃來晃去,這裏眯一下眼,那裏打一下盹。有時我隻是望著窗外,數著街上駛過的公交車,看我能不能破解公交車的發車時刻表。我本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喜歡卓伊剛出生的幾個月,家裏亂哄哄的樣子。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是讓卓伊開心的一分子。有時卓伊喝完奶後還很清醒,沒有睡意,被安全地綁在嬰兒椅上。伊芙和丹尼便玩起扮猴子的遊戲,在客廳裏擲襪子球。猴子就交給我來扮,襪球擲出後,我會跳起來,然後奔過去撿,像個四腳小醜一樣手舞足蹈。有時候,我碰巧用口鼻把襪球給撞得彈起來,飛到半空,卓伊就會尖叫,大笑,用力踢腳,把嬰兒椅踢得移位。這時伊芙、丹尼和我便笑成一團。

但是大家後來各自過活,沒人有空理我。

我在寂寞與空虛中度日。我會對著窗發呆,想象卓伊和我一起玩“恩佐接”的遊戲。那是我發明而她命名的遊戲。丹尼或伊芙給她卷一個襪球或是拋出她的一樣玩具,我用口鼻把它推回去給她,這逗得她咯咯大笑,而我會搖搖尾巴,然後再來一次。

直到有一天,有個幸運的意外改變了我的生命:丹尼早上打開電視看氣象報告,忘了關電視。

事情是這樣的:氣象頻道裏不隻有氣象,還有全世界!它講的是氣象如何影響全人類、全球經濟、健康、快樂、心靈。該頻道深入探索各式各樣的氣候現象,包括龍卷風、颶風、旋風、雨季、冰雹、暴風雨等,還特別提及各種現象的交互影響,實在是太引人入勝了,所以直到丹尼晚上下班回到家,我還黏在電視機前。

“你在看什麼?”他進門時問我,好像當我是伊芙或卓伊,仿佛看到我在看電視,這樣對我說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伊芙在廚房做晚餐,卓伊和她在一起,這兒隻有我。我看看他,然後轉過頭繼續看電視,當時電視正在回顧當天重大事件:東岸因為暴雨而發了洪水。

“氣象頻道?”他不屑地說,一邊拿起遙控器轉台,“來。”

他轉到賽車頻道。

我在成長過程中看了很多電視節目,但都是陪別人看的。丹尼和我喜歡一起看賽車和電影頻道,伊芙和我看音樂錄像帶與好萊塢八卦,卓伊和我看兒童節目——我曾經試著看《芝麻街》學認字,但是沒有用。我可以稍稍認得幾個字,比方說門上的“拉”和“推”字樣,我還可以分辨。我搞清楚了字母的形狀,也無法掌握每個字母的發音,以及為什麼要那樣發音。

但是,突然間,“我自己”看電視這回事進入了我的生命!如果我是卡通人物,這時我的頭上應該有個燈泡亮起來。我看到屏幕上的賽車畫麵,興奮地吠叫。丹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