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伏“法”【三合一】(1 / 3)

小村官陳留邊走向村口, 邊聽著電話那頭馬尾村村長講述軍方請來老道士的事, 眉頭緊皺, “您稍安勿躁, 不要亂了陣腳, 一切等我過去看了情況再說!”掛了電話, 陳留眸中劃過一抹陰沉, 抬頭見不遠處一行四人被兵哥趕了回來,眸光閃了閃。

“怎麼了?”陳留掛出溫和淺笑,迎上去詢問情況。

楊陽說丟了通行證沒法出村, 陳留露出一臉憂心,“……你們滯留村裏,要是不小心染病可就麻煩了。不然這樣, 我正準備出去一趟, 開車把你們捎帶出去?掛牌軍車,你們幾個隻要換上村幹部的衣服, 坐後座注意點別露正臉, 他們不會細察。”

方法可行。

車子經過村口, 駕駛席的陳留打開車窗, 探頭跟兵哥打了個招呼, 兵哥隻瞥了眼就點頭放行, 近幾日村幹部忙裏忙外安撫村民出去開會,兵哥並沒有戒心。

一行人出了村,又行了一段距離, 途經馬山坡山道中段, 幾人強烈要求下車。陳留沒有強留,隻是不放心地囑咐幾人注意安全,不要久留。

楊陽笑出一口毫無城府的白牙,熱情跟陳留道別,等車一溜煙開走,立刻收了笑,轉頭問良嘉,“這個小村官到底打得什麼念頭主意,這麼好心把咱們帶出來?”

變臉之快,讓李時軒眨了眨眼。

小少年還不懂大人的世界,緊了緊背簍的肩帶,老實在前帶路。

良嘉瞥了一眼楊陽,“連你這種智商都能明白有貓膩,你說他什麼想法?”

楊陽苦思冥想兩方接觸以來陳留的種種言行舉止,恍然大悟,“他是不是不想咱們在村子裏多呆?難道這小破村子裏還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別再為難你的智商了。”良嘉拍拍楊陽腦門,示意他跟上前麵的兩人。

一行四人進入馬山坡兩峰間的山穀,李時軒帶著人稍微深入山林,便尋到陸寒霜所需的靈蛇草。

用仙術挖草有點大題小做,包括陸寒霜在內,四人齊下手。

比起旁人彎著腰佝僂著背,叉開腿青蛙蹲的不雅姿勢,陸寒霜屈膝半跪,褲腿沾土、長指染汙,握著草藥隨意扔進背簍,一舉一動顯露出難以言說的風姿,把旁邊人對比成渣渣。李時軒略感神奇,多看了幾眼。

“你戴醫用口罩我還能理解,不過哥哥你怎麼一直戴著帽子啊?”李時軒仰頭,山林雖然並不茂盛,卻有一朵像攤煎餅一樣奇怪的雲籠罩這一小片山林上空,遮下一方陰暗,他納悶道,“太陽又不大。”

陸寒霜抬眸,李時軒眼睛亮了亮,以為這個除了一開始相認時說過幾句話就再沒有搭理他的青年終於要吐露點什麼,陸寒霜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注意根須。”

李時軒沮喪一瞬,不過樂觀天性讓他立刻放下失落,像在網上一樣不認生,不斷追問靈蛇草的效用與炮製方法。

陸寒霜言簡意賅,都沒打擊到小少年求知若渴的熱情。

“哥哥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懂得可真多!比我爸厲害多了。”少年感歎道:

“話說,今年我發現了好多前所未見的植物,拿一些研究了一下,可以肯定是有藥用價值的。可惜我爸非說是某些草基因變異,就因為古籍上找不到任何資料記載。雖然中醫尚古,但現在這個社會高速發展,什麼都要講究變革創新,我自個給我發現的新藥命名,還配了好幾個藥方呢,動物身上都實驗過了,可惜我把那個老古董就隻知道固步自封,根本不肯讓我用在病人身上。”

李時軒一邊悶頭采藥一邊唱著獨角戲。這番內容早被全家吐糟了無數遍,沒人願意聽,他人“少”言微,也不指望有人回應,隻顧自己說得暢快。嘮叨聲把旁邊兩個外門弟子都逼得往旁邊挪了挪,嫌棄聒噪。

一隻手突然落在他頭頂,輕輕揉了揉。

李時軒停嘴抬頭——對上帽簷下一雙映著陰影,讓人心神失守的眸子,色素淺淡的眸中疏離寒涼,卻又清潤如水,一路上吝嗇言語的青年難得啟唇,“你做得不錯。”

李時軒愣住,垂下小臉,抬手抓了抓毛絨絨的頭發,感覺整個心都被這一下揉亂了,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點小羞澀,“那……那個謝謝啊。”

楊陽、良嘉交流眼神:掌門好像對這小子感官不錯?

一行人走走停停,挪了數個地方,挖了半個小時,終於裝滿半個背簍的藥草,離開山林。

出了林蔭,李時軒走了幾步,突然頓住,盯著腳下的陰影,又仰頭望天,怪叫一聲。

楊陽良嘉兩人跟著抬頭,望見頭頂籠罩著一片攤煎餅形狀的白雲。

“……這片雲怎麼好像一直緊緊跟著我們。”李時軒說完,楊陽良嘉兩人立刻望向陸寒霜,隻見掌門頭也不抬道,“不用管它,不過是有求於人罷了。”

師兄弟倆瞬間想起掌門在《異人》全息場景裏,向天要人情的畫麵。楊陽想問,被良嘉一個眼神製止,聽好友湊過頭來小聲道,“掌門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李時軒聽不懂,但不妨礙他跳躍的思維。

小少年跟上陸寒霜,想跟大哥哥套近乎,絞盡腦汁搜刮了一個有意思的話題,“這雲可真邪門,讓我想起我堂叔跟我說的一件事。今年年初古月市臨湖區不是地震了嗎?我堂叔去支援災區,見識了一個神秘高人,使得一手神跡懸乎得嚇人,聽得我們一大家子一愣一愣,我爹私下還偷偷請精神科的老同學,看看我堂叔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要不怎麼張口閉口都是那個高人。”

李時軒把自個說樂,完全沒注意到良嘉兩人詭異的表情,繼續絮叨著高人的事,“……前幾天聽說網上鬧什麼直播的,聽說就是我堂叔那高人弄的,也不知他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明明連名字都不知道。火急火燎上網預訂觀賞廳名額,要不是忙得抽不開身,我覺得他都能跑去現場。這回村子被封,他立刻找上總指揮當誌願者,整日跟總指揮推薦那個神秘高人,跟粉絲宣傳自家愛豆有的一拚了,說他家高人肯定會做一些神丹妙藥,你說好笑不好笑?”

李時軒左右望望,這才發現倆聽眾嚴肅的表情,他瞅向想要搭訕的目標人物,陸寒霜正站在路邊注意來往車輛,完全無動於衷。

“唉——”李時軒竄到青年麵前,“你這就打算走了嗎?周圍交通要道都封鎖了,你搭上車也出不去啊。不然你跟我去找我堂叔,他既然能跟總指揮搭上話,肯定能送我們出去。”

陸寒霜回眸。

李時軒滿臉期盼。

陸寒霜靜默片刻,輕輕點頭,李時軒頓時滿臉狂喜,又開始不屈不撓地套大哥哥的身份信息,企圖拉近距離。

……

日頭漸落,總指揮趕到馬尾村鬃子小巷3號院,隔著院子就聽見裏麵的吵鬧聲。

總指揮循著聲音進了堂屋,一個白大褂老頭正指著老道士的鼻子破口大罵,看見總指揮進門,一拍桌子,“師軍長!治病講究科學依據,您以為請個歪門邪道過來跳跳大神,就能把病人治好了?你這明顯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老教授,寧願信這些江湖騙子?”

師軍長心裏罵了聲不知哪個泄露消息的人,擺出笑臉,上前攙扶住氣得微微發抖的老人,道,“這是哪兒的話。您是國家的寶貴人才,我尊敬您都來不及,哪裏會看不起您,來,您先坐下歇歇。”

師軍長用眼神示意副官先把老道士帶走安撫,親自給老教授倒了杯水。

老教授摔了杯子,並不領情,“別以為你能蒙混過去!你是不是心裏嫌棄我們沒用!解決不了疫情!你也不想想問題到底出在哪兒?讓你挨家挨戶調查統計患病者犯病前的情況,你交上來的是什麼,每天吃什麼喝什麼幾點撒尿幾點睡覺?我是要你們統計這些人都去過那些場所,生活圈有沒有重合點!”

“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實在不行打我兩下瀉瀉火。”師軍長好聲好氣道,“哪是我們不配合,根本是下麵村子不配合!統一口徑都說村民們生活圈封閉,除了村裏村外這一畝三分地哪兒也沒去。從三年前,來了個富商包下馬山坡建莊子,外出打工的人都陸續返鄉,全部進山工作,交通記錄都查不出問題。我們總不能把他們腦子掏出來自己翻開看看?”

“你一個堂堂軍長,就不能來點硬的!白穿這身軍裝了!”

“哎,您這說得什麼話,咱們是軍人又不是土匪!您一個修身養性的文化人,怎麼能教唆我們幹這個,再說,法不責眾……”

假老道被副官帶出院子,老教授抱怨師軍長的聲音變得隱隱約約,直到徹底聽不見。

副官一路上小心觀察過於沉默的老道士,試探勸道,“這次讓您受委屈了!這幫老教授都是牛脾氣,您別跟他計較。”副官看了看表,“都快到下午飯點了,您要不先跟我們去食堂吃飯?”

假老道擺擺手,“不用管我,我還不餓,我順著鄉路走走,整理整理治病的思路。”

副官離開,一直老實裝鵪鶉不敢跟副官對視的倆徒弟湊到假老道麵前,苦著臉急道:

“師父師父,這事鬧大了,現在可咋辦啊?”

“帖子上不是說隻給題主的哥哥治病,咋一來弟弟也病了,到時候誰給咱們付錢?還有,我聽那個衝進來就劈頭蓋臉一頓亂罵的老頭的意思,這軍隊是不是還想讓咱們幫忙解決疫情?!”

“這還是錢的事麼?!”假老道也心煩,低頭瞪了眼小徒弟,抬頭見大徒弟急得滿頭熱汗腳下亂轉,怒道,“轉什麼轉?轉得人眼花心煩,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做賊心虛啊!”

倆徒弟安靜了,假老道眉頭緊皺,顯然他之前想岔了。

這病人跟軍方根本不是一夥的。也不知道那仙隱宗什麼來路,竟然能被軍方盯上,特意請來診病救命。

走到這一步,如果繼續鋌而走險牽涉進去,絕對討不了好,假老道已經不想著掙錢了,隻想怎樣盡早脫身又不會被當成騙子抓了。心有退意,假老道在心裏編著說辭想著理由,一個聲音打斷他的思路。

“請問,您就是師軍長請來的高人嗎?”

假老道轉頭,望見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掛著善意的笑容走來。

……

陸寒霜一行搭便車來到馬尾村村口,封村的兵哥照舊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