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華夏(1 / 3)

昔語被捆著放在一邊, 兮淵讓別鷺打掃了眼下一片血腥, 才讓兮霜下去。

陸寒霜往下爬時, 肘邊碰到兮淵拇指上的儲物戒, 動作一頓, 麵不改色坐回兮淵懷裏, 抬臉不帶一絲心虛道, “腿軟了。”

旁邊等著師叔下一個指令的別鷺瞪圓眼睛,這、這、這小子好不要臉!

兮淵明顯不信,卻隻是長指抵住唇, 笑得亂花迷人眼,頗覺有趣,“不是故意賴我身上?”

陸寒霜別開頭, 不理會兮淵無聊的撩撥, 目光繞到前方這才瞧見昔語。

兮淵視線還沒離開,一瞬間, 兮霜表情像被迷霧籠罩, 連擅於洞悉人心的兮淵都一無所獲。

一張小臉, 滿麵寒霜冰雪化作空無一物的紙張。

雖然皆白, 內裏卻已翻天覆地。

一雙眸子, 越發朦朧似霧、深沉如夜, 一觸即發的情緒藏匿於眼角眉梢,又被兩片合起的薄唇壓抑著,唇角克製的弧度, 或是冷嘲, 或早有預料般,有些微妙。

兮淵輕撫兮霜無意識如弓弦繃緊的脊背。

順著兮霜目光,輕描淡寫滑過昔語,想起倆父子的糾葛,並未起疑。

昔語顯然也認出了兮霜,麵露厭惡,表情比當日華峰女修不遑多讓,仿佛看到的不是親子,而是不得不存在的肮髒恥辱,唇瓣一掀。

兮淵已知不是好話,抬手捂住兮霜耳朵,用神識屏蔽了聲音。

可兮淵未曾料到,陸寒霜神識強大遠勝於他,那句“你倒是命硬,居然還沒死”流入耳中。幸虧陸寒霜並非昔語親子,並不傷心,隻是盯著那張似曾相識的麵容,越發惡心白禹。

別鷺沒注意到氣氛微妙,走過來跟兮淵講述被昔語拖住腳步放走傀儡的事,又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兮淵略提幾句。

三言兩語間,陸寒霜通曉了前因後果,目光滑過那麵倒塌的屏風,作嘔感源源湧上,他掩住眸中波瀾。

還不是算賬的時候,現在回華夏要緊。

從屏風上挪開視線,停駐於昔語。白發青年全不顧身上捆縛的繩索,眼巴巴盯著屏風後麵,目露焦急,想過去卻隻能在原地蠕動,朝師叔侄倆冷嘲熱諷。

陸寒霜思量片刻,瞥了眼兮淵的儲物戒,有了想法。

兮淵膝頭微癢,垂首,見兮霜從他懷中下去。

旁邊正說著,“師叔你覺得怎麼處理好?”的別鷺見此停下聲,撇了撇嘴,順著兮淵目光跟隨兮霜,見他走到昔語身前,張了張嘴。

兮淵抬手示意,別鷺又乖乖閉嘴,心想:好吧好吧,反正昔語用不了法術又被捆住,有他們師侄倆在,也出不了意外。

陸寒霜抬眸,“你寧可傷害親子,是為了屏風後的人?”

內容尋常,不知怎地,昔語卻感覺似被冰針刺胸,戳心、發寒、頭皮微麻,古怪感難以忽視。往日稀少會麵中,兮霜從未給他這種感覺。他盯著腿邊小孩,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你雖待親子不慈,但我既然住進這副皮囊,便孝順一次還你生恩,如此,才算兩清。”

兮淵靜觀事態,似好奇他怎麼報恩。

旁邊別鷺一聽“孝順、生恩”兩詞卻想歪了,急忙插話,“你可別想利用師叔對你的好恃寵而驕!放過昔語隻會禍害更多人!就是師叔答應,我也不會答應!”

陸寒霜沒理,朝昔語道,“你需要龍血,可我既舍不得小命,亦舍不得兮淵上仙受苦,更不願你犧牲自己……”

內容溫柔繾綣,語調卻如死水。

昔語額筋一跳,不好預感抓緊心髒,色厲內荏道,“你想幹什麼?!”

陸寒霜啟唇,“你種種惡行因他而起,不若我好心,斬斷孽根,自然再無憂慮,眾人皆好,如何?”

兮淵眉梢舒展,果如他所料。

比起兮淵的春意盎然,昔語臉色難看至極,嘴裏“孽子”“逆子”罵個不停。

陸寒霜恍若未聞,繼續道,“重病需猛藥,你且諒解一回。”

說罷,從神情激動的昔語身旁走過,孱弱的小身板被掙紮扭動的昔語狠狠撞倒,一個不小心跌到繩索打結處。

別鷺皺眉過去解圍,快要走到之際,眼睛睜大,“糟!怎麼開了?!”

兮淵麵上春意微斂,同一時刻甩出長藤想把兮霜卷回來。

可不論是別鷺腳步還是藤條都慢了一步。

“別過來!”昔語掙脫繩索站起來,掐緊兮霜細瘦的脖子,背貼石壁,把小孩擋在身前,警惕張望左右。

別鷺麵上慌張與不可思議仍未散去,怎麼都想不通繩子的死結如何會開?心裏腹誹小孩添麻煩壞事。

瞥見一旁師叔,心底更是一沉。

兮淵坐於輪椅,身形穩如山嶽,仿佛不在意那雙勒緊兮霜脖子的手,態度從容。

他慢條斯理收起長藤,抬眸望向昔語,一雙眸子不溫不火。別鷺了解師叔,這雙眸子稍一揣摩便令別鷺心慌不安。師叔素來光風霽月,連發起火都十分君子,遷怒亦不減風度,令人仰愧於天俯愧於地,恨不得以頭搶地請求寬恕,生不出一點憤懣抵觸。

別鷺不等師叔責難,這會兒便開始自責繩索沒綁嚴實,主動站出來,扛起責任想安撫昔語,補救一下。

沒等他出聲,一個稚嫩嗓音搶先開口。

“即使用我威脅兮淵上仙逃出島,也不過徒勞。屏風後的人像是不能動,你帶上他又是負累,一旦出了島兮淵上仙恢複法力,你怎能敵過這世間最厲害之人?”

兮霜聲音一頓,掐脖的手掌緊了一圈,顯然昔語被戳心中憂慮。

別鷺眉毛一跳。

小孩往日瞧著聰慧,現下怎麼這般莽撞?一向冰冰冷冷的語氣,都像挑撥人一樣陰陽怪氣。他倒沒懷疑小孩故意為之,畢竟挑撥昔語倒黴的還是他自己,誰會自找苦吃?

瞧見小孩麵色發紫,喘息漸漸粗重,內心焦急,開口勸解昔語。昔語聽之不為所動,厭惡透了小孩這番戳心之言,掌下毫不手軟,不顧父子之情。

這一刻,別鷺倒不再嫌棄兮霜性格涼薄,小小一個孩童常年缺失長輩關愛,再老成終歸還是不成熟的孩子,難免偏激。不怪他心生埋怨,剛才屢屢出言諷刺。

別鷺自動補全解釋,見兮霜再度啟唇,忙使眼色讓他老實閉嘴,可被兮霜無視,自顧直言:

“若有兩生鏡,你或許還有一絲機會,可兩生鏡失蹤,隻一麵亦在兮淵上仙手裏,你不過是可憐的甕中鱉,原地掙紮罷了!”

別鷺以為昔語更會火上心頭,白發青年陰得發黑氣得發紅的臉卻微微一怔,像想到了什麼?

別鷺想不出頭緒,再次瞥向師叔,下一瞬瞪直眼睛。自家向來何時何處都風度翩翩的師叔,此時竟稀有地皺起一雙長眉。

“雄鏡給我!”昔語邊挾持兮霜,邊扶起屏風抱起龍神。

“……莫要傷他。”兮淵從儲物戒中取出雄鏡,拋向昔語。

昔語麵色一鬆,恰在這時,擋在昔語身前的陸寒霜突然暴起,先一步抱住雄鏡,輕易掙脫鉗製脖子的手。

別鷺一臉大出所料,一直以為兮霜孱弱好欺而鬆懈下來的昔語更是大驚失色,“你這孽障!竟還敢蒙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