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斯萬提斯凱斯的聖誕派對(2)(1 / 3)

“雖說如此,你也不能放棄遺產繼承呀。”安娜·伊娃諾夫娜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她再次問道,沒等尤拉回答,她又接著說道,“他的魂來找我了。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講的那個森林看守人嗎?他叫巴克斯[4]。很狂妄,對吧!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跟魔鬼一樣黑,胡子都跟眉毛長到一塊兒去了,並且自稱巴克斯!他已經毀容了,一隻大熊攻擊了他,但他跟大熊進行了生死搏鬥,把大熊趕跑了。那兒住的都是這樣的人,名字也都讓人印象深刻!巴克斯或盧普斯(天狼座)或浮士德[5]。時不時地會有這樣的人蹦出來——也許是奧克塔斯或弗洛拉斯——就好像是從你祖父的槍裏射出來的一樣,名字都很古老。你想象不到,有時是一個養著小熊仔的賣炭翁,或者來自另一個省的礦工。而你祖父總是給他們一些盤纏,有些是直接給錢,有些是給麵包,有一些給的是彈藥。那森林仿佛就在我眼前。我都能看到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比屋頂還高!”安娜·伊娃諾夫娜說到這兒咳了起來。

“夠了,說這麼多話對你身體不好。”冬妮婭和尤拉關切地說道。“胡說,我好得很。你提醒我了。告訴我,你們兩個正擔心後天參加排隊的事。可別讓我再聽到這種傻話了,你們真該為自己臉紅!不過說到巴克斯,聽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個鐵匠。後來跟人打架,被人開了膛,所以他就給自己做了一副鐵髒。尤拉,你可別犯傻——我當然知道這是假的。但你看事情不能隻看表麵,那兒的人都這麼說。”

說著,安娜又咳了一陣,這次咳得比上次要長很多。她不斷咳呀咳,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尤拉和冬妮婭同時跑過去,他們並排站在安娜床前,抓住安娜的手。可安娜·伊娃諾夫娜還是咳個不停,她把尤拉和冬妮婭的手放到一起。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說:“哪怕我死了,你們也一定要在一起。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定要在一起。現在,你們就算訂婚了。”說完,安娜不禁流出了眼淚。

5

早在1906年的春天——再有一年零幾個月拉拉就要中學畢業——拉拉跟科馬洛夫斯基相處的六個月就已經讓她無法承受了。科馬洛夫斯基始終狡黠地占據著主導地位,總是會不經意地提起讓拉拉覺得最羞恥的事,以此來牽製她。這種提醒讓拉拉陷入了一種十分混亂的狀態,而這正是喚醒女人情欲所需要的。結果,拉拉覺得自己在情欲的噩夢裏越陷越深,以至於常常在黑夜裏驚醒。拉拉夜間的瘋狂跟黑魔力一樣,說不清道不明。所有的想法都被顛覆,銀鈴般的笑聲表現的其實是尖銳的疼痛,抗拒反倒意味著同意,就連溫柔的親吻也變成了折磨。

這一切似乎不會有盡頭。就在那個春天,在一節曆史課上,拉拉想到哪怕是學校也無法讓她逃離科馬洛夫斯基的控製。於是她突然就做了一個決定,而那個決定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那是一個悶熱的早晨,暴風雨就要來臨。鎮上教堂的鍾聲從窗外傳來,嗡鳴一樣單調,其中還夾雜著院子裏孩子們的打鬧聲。土地和青草的氣息讓拉拉頭痛欲裂,她就跟喝了伏特加一樣。

那節課講的是拿破侖的埃及運動。當老師走到講台上時,天空突然黑了下來,一道閃電迅速劈過,烏雲和沙暴混著雨水的氣息撲麵而來。兩個學生自告奮勇要去叫校工來關窗戶,推開門時,一陣大風將桌子上所有的書和紙都吹了起來。

窗子關上了。窗外大雨滂沱。拉拉撕了一頁練習紙,給她的鄰桌娜迪亞寫了一張字條:

娜迪亞,我要離開家。你幫我找一份家教的工作,錢越多越好。你認識的有錢人多。

娜迪亞回:

我們正在給莉帕找家庭教師。你剛好可以來我家呀!我父母很喜歡你,這你是知道的。

6

拉拉在科洛格裏沃夫家待了三年,她把那兒當成了避風港。沒有人能打擾她,甚至包括她的母親和弟兄,而這也導致她日益和親人疏遠起來。

拉夫雷恩提·米克哈伊洛維奇·科洛格裏沃夫是一個大商人,聰明睿智,熟練掌握絕大多數的現代經商方法。作為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同時也作為聲名顯赫的下議院議員,科洛格裏沃夫十分討厭腐朽的舊製度。他收留被警察追捕的革命者,並掏腰包請律師替革命者辯護。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為了資助革命行動,甚至不惜親自參與並在自己的工廠裏組織罷工運動。科洛格裏沃夫還是一個神槍手,對狩獵十分癡迷。1905年的冬天,他去到塞雷布裏尼森林和羅辛島,並在那兒幫助工人革命隊伍進行秘密射擊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