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夜晚,相如國境內,一處蕭條的寺院中。
遍地都是倒下的人。
沒有翻身的聲音,不管怎麼去碰去拉扯甚至用腳踢,都完全沒有回應——一旦失去生命,自然也就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應。
死寂的夜晚,連慘白月光也無法映亮的昏暗寺院,戰鬥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鏘——”
銳利的聲音響起,在朦朧的寺廟中回蕩。
那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映著晶瑩剔透的月光,無力地滾落在地。
雪亮的劍身上沾染上斑點的血跡,卻不是平日殺敵的輝煌,而是持劍者本人瀕死之際嘔血出來,才濺到的無力與可悲。
“嗬嗬,居然如此一敗塗地,我的修為還是不夠啊。”
跪在灑滿鮮血的石階上,男子慘然笑著,與滾落到黑暗中的佩劍告別——在之前的戰鬥中,他的雙手被利物瞬間砍得支離破碎,一身風雅的白衣上遍染血紅,眼下自己的腹腔中,也已被什麼東西掏空吞噬得一幹二淨了。
和周圍遍地的殘肢斷骸不一樣的是,這個擁有八漩修為的男子在麵對突然襲來的攻擊時,至少還有閃躲的餘地。
但,也僅限於閃躲。
連確認敵人的時間都不給,連刀刃交鋒的機會都不給,瞬間就失去了戰鬥能力,然後像等候死刑執行的囚犯一樣,頹然地跪倒在寺廟大殿前的石階上。
接著,在兩腕寸斷、失去武器,連腹部被掏空的男子身前,一個漆黑的影子出現了。
那是……一個擁有人的外形,卻沒有半點人的五官的黑色異形。
像是愛憐,又像是輕蔑,影子伸出流淌著黑泥一樣的手,輕輕撫過男子的臉龐。
男子苦笑道:“嗬嗬,千刀萬剮也好,喝血吃肉也罷,都隨你意思吧,敗者是沒有發言權的。”
“嚓!”
然後,黑泥流動的手宛若匕首,如他所願地生生貫通了他的心髒,連同血肉內髒一起從他的身體裏拉出來,交由無數延伸出來的漆黑觸手來吞食。
“咯吱……哢嚓……”
咀嚼吞噬的聲音。
漆黑的影子用嘴,或者說是大概能稱之為嘴的器官,輕輕押在男子的脖子上,把從動脈噴出的鮮血飲啜下去。
男子已經麵帶苦笑而死,壯烈的程度,比起黑影更為淒厲。
隻片刻間,這位八漩強者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連一根骨頭一絲頭發也沒有剩下。
接著,絲毫不覺得滿意的黑影,又把漆黑的觸手伸向了周圍橫七豎八的眾多屍體。
一具接一具。
“喀啦喀啦”地撕扯著肉塊。
“嘎吱嘎吱”地咀嚼著骨頭。
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首,被黑色的觸手接連投入宛若絞肉機一樣的異形黑影之中,連同骨頭也一並被咬得粉碎。
然而,沒有血。
事實上,是沒有血濺出來,因為它已經饑渴到連食物的任何一滴血都要吮吸幹淨。
寺院內靜悄悄的。
風勢強勁,物影深沉。
抬起頭來,月亮的確正高懸在天空,照著燈火全無的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