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莞爾一笑,就像是三月裏模糊的藍月亮,接著歎息道:“不常看,但是我很喜歡電影。我就是個實實在在的電影迷。說到書嘛,有個大麻煩就是,它不像電影那樣有專人嚴格審查,你踏進圖書館,借走一本書,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看完這本書是不是在浪費時間。我喜歡的書,總的來說都是那種能催人奮進的故事書,有的時候——哦,我記得有一次我讀一個叫巴爾紮克的家夥寫的小說,那個人你應該也知道吧。這部小說是講一個女人如何不和她的丈夫住在一起的,但讓我看來,她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這部小說把細節交代得非常清楚,太惡心了!而且上邊的英文真是差。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圖書館,後來他們就把那本書從架子上撤了下來。我這樣做並不是因為心胸狹隘,而是我認為這樣蓄意地講一些傷風敗俗的事情實在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生活本身就充滿了誘惑,那麼在文學作品中唯一要表現的就應該是純潔的、催人奮進的東西。”
“巴爾紮克的那本書叫什麼名字?我在哪裏能找到?”那個旅行推銷員傻笑著問他。
雷米埃沒有理會他。“但是電影就好多了,大部分都很幹淨,而且幽默——你不覺得一個人最重要的本質就是有幽默感嗎?”
“我不知道,我就實在沒怎麼有幽默感。”卡羅爾說。
他對著卡羅爾搖晃著手指。“得了,得了,你太謙虛了。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來,你是一個非常有幽默感的人。再說了,肯尼科特大夫絕對不會娶一個毫無幽默感的女人。我們可都知道他很愛開玩笑的!”
“你說得對極了。我最喜歡講笑話了。來吧,卡麗,我們走吧。”肯尼科特評論道。
雷米埃懇求著說:“你對哪一種藝術最感興趣,肯尼科特太太?”
“哦——”這時那位旅行推銷員正在喃喃自語,“牙科。”卡羅爾大膽地說:“建築藝術。”
“建築可是門偉大的藝術啊。我經常說——以前海多克和西蒙斯修建時裝商店大樓的新門麵的時候,哈裏的父親,‘D.H.’,總是跑來征求我的意見,我就會告訴他,‘看這兒,D.H.’——他原本不想裝修門前的,我告訴他,‘安裝現代照明和留出大的展覽空間,這樣很好,但是你也要考慮一下建築藝術’,他聽了之後,滿臉笑容,說他也認為我是正確的,於是就讓工人在門前加了一個飛簷。”
“那是馬口鐵的!”旅行推銷員曾經觀察過。
雷米埃像一隻要開戰的老鼠一樣露出牙齒:“是啊,馬口鐵的怎麼了?這可不怨我。我告訴過D.H.要用磨亮了的花崗岩。真是受夠了你了!”
“我們走吧!過來,卡麗。我們快點走吧!”肯尼科特催促著她。
雷米埃在大廳裏等著他倆,偷偷告訴卡羅爾一定不要把那個旅行推銷員的粗魯放在心上——他隻會到處亂跑。
肯尼科特咯咯地笑著說:“得了吧,寶貝,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更喜歡像雷米埃那樣懂藝術的人,而不喜歡像薩姆·克拉克和我這樣的笨蛋嗎?”
“親愛的!我們快回家吧,玩會兒撲克牌,說說笑笑,糊裏糊塗,然後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做個老老實實的好的女公民,那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三
格菲爾草原鎮《無畏周報》刊登了以下消息:
星期二晚,本鎮各界名流在薩姆·克拉克夫婦豪華的新居歡聚一堂,歡迎本地名醫威爾·肯尼科特可愛的新娘,這是本季度格菲爾草原鎮最佳事件之一。新娘來自聖保羅,所有到場賓客均為她的魅力而傾倒。會上照例表演各種精彩節目,大家開懷暢談,非常熱鬧。最後有美味的茶點招待,聚會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蒞臨的賓客有肯尼科特夫人、埃爾德夫人——
威爾·肯尼科特醫生,是近年來本鎮最受歡迎、醫術精湛的主治內外科的醫生之一,本周偕其新婚夫人從科羅拉多蜜月旅行歸來,本鎮各界人士均感高興與驚奇。新娘原名卡羅爾·米爾福特小姐,米爾福特氏在明尼阿波利斯和曼卡托是非常有名望的姓氏。肯尼科特太太多才多藝,不僅外表美麗,而且畢業於一所東部高校,成績優異。畢業之後曾在聖保羅公共圖書館擔任要職,肯尼科特醫生即在該城和她相識。格菲爾草原鎮竭誠歡迎她的到來,並預祝她在這個充滿活力的擁有兩個湖泊的城鎮生活快樂幸福,前程似錦。目前,肯尼科特夫婦暫時居住在波普拉大街的舊居,曾經醫生的母親在此管理,現在她已經回到了拉克–基–邁特老家,為此許多朋友感到惋惜,望其盡快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