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閣第一天議事就是兩條人命,青淩宮原先肅殺的氣氛變得更加淒厲,人人自危,謹言慎行。
孟歡走後,無雙命蘇櫻總理事務,她自己也格外小心,白天跟著尚柔四下裏熟悉宮內事務,晚上回芳華殿與吟歌說明白天的見聞,二人對宮裏的人,宮裏的事,逐個分析,也不展開,點到為止。閑暇時,無雙吩咐采月帶自己到各個綢莊裏走上一走,不時地,李珍兒也來問安,這眼看十天就過去了,宮裏相安無事,而一年一度朝廷征繳綢緞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來,大家忙活起來,這才有了一點人氣。
朝廷向民間征繳綢緞⑦,進貢朝廷,已經成了每年例行的規矩。江浙一帶的絲綢尤其出名,征收的數量也最多,款式也豐富多樣。盡管江浙的一部分商人十分抗拒這種無條件征繳,但青淩聖宮創建以來,猶在這十年,先任宮主莫嫣然聽取落荷的意見,一麵打點與朝廷征收官員的關係,一麵又廣泛利用這層關係,倒也網羅了不少生意。
但落荷下落不明之後,這運送綢緞、接觸官員的事也就缺了人手。
這日,在落英閣議事,蘇櫻將運送綢緞例行的事務稟明,就垂首站在一側,一語不發,看來派遣何人去往運送,連蘇櫻也沒了主意。
無雙道:“這運送之事從南京城出發,去到北京城往返要多少時日?”
蘇櫻答道:“若是順風順水,來回也就三個月。”
尚柔笑道:“我青淩宮運資充足,舵手個個也是熟悉水路的好手,可惜蘇姐姐嫌我粗笨,不然,這三個月來回欣賞一下江南到京城的風光,也是不錯。”
蘇櫻輕笑一聲,在一旁道:“怪你粗笨已經是口裏留了三分,宮主你有所不知,尚柔曾經帶著一船綢緞,拿著司南給舵手大哥瞎指路,愣是把開往杭州的船指向了福州。”
眾人笑了起來,尚柔惱道:“蘇姐姐還在笑話我。”
無雙跟著大家笑了一會兒,又道:“除了那位落荷姑娘,宮裏就沒有其他人選了嗎?”
李珍兒道:“我青淩宮自然是人才濟濟,隻是這綢緞乃宮內挑選出來的上上品,如若沒有可靠信任之人,中途p了任何差錯,怕不是我青淩宮一千八百名弟子可以一起承擔下來的。”
說到此處,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蘇櫻。蘇櫻似已覺察,抬眼望了一眼無雙,沉吟良久,終於開口道:“按照我青淩宮權責分工,太微堂便是負責織造流通。”
無雙高興接話道:“那就趕緊有請太微堂堂主來殿內議事。”
眾人臉上罩上一層哀傷之色,無雙用眼光掃過,個個都避開,隻看著蘇櫻,都不再說話。
蘇櫻緩緩拱手,低聲道:“仆婢這就去傳太微堂堂主。”
過了一會兒,就聽得堂外有了動靜,蘇櫻喚人去傳,自己在門外候著,聽得動靜,腳步加快,小跑了去迎接。
無雙奇怪,蘇櫻在青淩宮地位已算不低,論年資排序位,除了李珍兒她需要尊稱一聲“姐姐”之外,這十幾日,從未見她對何人如此恭敬過。想到此處,無雙用眼神望向李珍兒,李珍兒似有意避開,隨著眾人,望向門外。
那門外聲音漸明,聽得似輪子滾過的聲響,三四個人簇擁著,才發現這太微堂堂主竟然是坐著輪椅進來的。隻見她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翠綠衣衫,綠羅裙,人倒也清秀,隻是臉色慘白,眼神凝滯。見了無雙,也麵無表情。
蘇櫻將輪椅推至殿前,朗聲道:“啟稟宮主,這位便是太微堂堂主。”
無雙心想,定然是這位堂主行動不便,故而這麼多年來一直是落荷姑娘在外麵招呼絲綢流通了。可惜她年紀輕輕,竟然要靠著輪椅行動,也是可憐。她衝著堂下微微一笑,道:“本宮初來乍到,今日與你也是第一回見麵,既然你行動不便,這拜禮也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