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恒:“我已經讓白銀三特別留意生物芯片了。”
“其實問題不大,蟲洞通道裏,由於時間流速的不確定性,它無論是對人還是人工智能來說,都是天塹,”陸必行在自家地毯上不慌不忙地說,“伍爾夫在第八星係沒有硬件,單憑遠程入侵,即使伍爾夫成功進入我們的網絡,他也什麼都做不了,最多是進來參觀一下……如果我是人工智能,真想攻占第八星係,或許會讓機甲軍團直接闖,但我覺得,如果人工智能伍爾夫真打算這麼幹,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唔,”林靜恒緩緩地點點頭,“人類聯軍還在玫瑰之心,現在差不多是全人類心最齊、戰鬥力最強的時候,確實不是一個好時機。”
“就算人類聯軍打不過,大家往第八星係一撤,封閉天然蟲洞區,那伍爾夫不就被困在第一星係了嗎?他還怎麼擴張?”陸必行一聳肩,“如果我是伍爾夫,我就先把第一星係收拾好,然後友好地歡送各星係中央軍回家,我還可以組織一幫星際維修隊搭他們‘順風車’,順著中央軍回第二星係的路重建躍遷點。未來十到二十年內,各地中央軍苦哈哈地替我收拾芯片人留下的爛攤子,我來修第一星係炸斷的躍遷通道,等我修好了,他們也差不多打完了,我就可以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占領七大星係的躍遷網。”
林靜恒思量片刻,承認這話很有道理,即使分析最壞的情境,眼前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危機,他躺了一天也乏了,於是打算站起來活動活動,下樓和湛盧要點東西吃。
陸必行合上膝頭的筆記本,跳起來要追上去,忽然,他腳步一頓,轉頭去看林靜恒方才坐過的閱讀椅。
陸必行忽然想起來,林不在的十六年裏,這張椅子也是有人坐的,那是個逼真的3D模型,除了沒有靈魂,幾乎與真人如出一轍。他那時很少回臥室睡,唯有午夜夢回時,才會恍恍惚惚地推開這扇門,開一盞豆大的燈,隔著老遠看看他——不敢離太近,因為靠近了,他過於靈敏的耳朵會聽見那個“人”沒有呼吸和心跳,他的夢遊會被驚醒。
陸必行翻出伍爾夫那副畫作,手繪上有一層保護膜,可以長時間地保存畫麵不褪色,陸必行用個人終端掃了一下,個人終端上跳出保護膜的品牌和生產日期——生產於新星曆二年。
林格爾去世後的第二年。
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方才自己看見這幅畫時熟悉的窒息感是從何而來。
陸必行想,這幅畫和他那個3D的人偶是一樣的。
“磨蹭什麼,不吃飯了?”林靜恒等了一會不見他跟上,不耐煩地回手敲了一下房門,“腿麻了?”
“哦……來了。”陸必行把畫和筆記本放在一邊,趕了上去。
就在這時,哈登博士的通訊信息接了進來。
“博士,晚上好。”
哈登博士挨到這會,終於忍不住找陸必行打探林靜姝的下落,林靜恒聽了兩句,就快步轉身下樓,他現在隻想躲著“林靜姝”三個字。
陸必行隻好仔細地給哈登博士講了自由軍團陰謀和覆滅的前因後果。
哈登博士聽完,茫然地愣了一會,顫顫巍巍地切斷了通訊,打翻了一個茶杯。
照顧他的護理師敲門:“博士,您還好嗎?”
哈登博士背對著她,朝她擺擺手,讓她幫忙帶上門,然後他的後背緩緩地佝僂成一個句號,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老博士沒留意到,他家用醫療艙的監控燈突然亮了,鏡頭一直“凝視著”他痛苦的影子,像是一個沉默的陪伴。
而在第一星係的龍淵機甲裏,電子屏幕上突然自動生成了一個畫板,接著,一副草稿漸漸成形,畫的是一個老人蕭索的背影,那超級人工智能很人性化地歎了口氣。
哈登博士獨處了一宿,第二天才打起精神再次找到陸必行:“最後一戰裏,芯片人的精神攻擊對你無效,能不能把那場戰爭的各項參數發給我?這是很重要的資料,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你身體裏的那枚芯片。”
龍淵機甲裏,電子屏幕上的畫筆突然停了。
“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