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主子的男子一身玄色長袍,一頭青絲被玉冠束在腦後,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刀削斧刻的五官很是邪魅,但隱隱中又帶著淡漠的疏離。
說話的男子身材瘦小,聲音有些輕快,顯然是個活寶,長得也是眉清目秀的。
哼了哼,隨著兩人走近,放眼看去,才發現,玄色男子身下竟然坐著一輛木質輪椅,單手搭在扶手上麵,大拇指上麵的玉扳指輕輕地叩擊著扶手,發出清脆的響聲。
烏奴冷著眉眼掃了眼男子,嘩啦一聲拔出長劍,刀劍相向。
男子挺了挺胸膛,一副主子在這,你不能奈我何的模樣。
玄色男子抿了抿唇,輕聲道:“烏奴……”
男子聞言得意的對著烏奴挑了挑眉,笑道:“主子你別擔心,烏奴不會對屬下動手的,私下裏,咱倆可是相親相愛得很呢。”
玄色男子轉了轉眼珠,仔細一看,才發現男子深邃的眼珠裏麵竟然是一片死寂,毫無生氣。
“人上,你都看見什麼了?”
烏奴擰著眉頭沒好氣的收回長劍,雙手環胸,再次看向屍體遍布的官道。
身邊稱作人上的小廝聞言清了清嗓子,然後把剛才所見所聞全都說了出來。
玄色男子挑了挑眉。“可知是哪家的?”
人上掃了眼馬車上麵的標記。“侯府的。”
“侯府?侯府……理應卷進這場爭鬥。”
人上點了點頭。“主子……”
“走吧,早知道會沾染上此等汙穢的事情,便不該出來。”言罷,玄色男子敲了敲扶手,人上便畢恭畢敬的上前,然後蹲下身,伸手將玄色男子所坐的輪椅抱在懷中,健步如飛的朝著山的背麵下了山。
人上人雖然瘦弱,看上去不堪一擊,但是渾身的力量卻是無窮,手裏抱著如此沉重的輪椅和人,竟然覺得很是輕鬆,隻是一心擔憂自個兒的主子,麵露小心翼翼之色。
烏奴抿了抿唇,掃了眼狼藉的官道,轉身一躍而下。
這邊的路濃帶著路夢之一行人躲在草叢裏麵瑟瑟發抖,緊緊地咬著泛白的嘴唇不敢吭聲。
透過雜草的疏影,還能夠看見遺留下來的好幾個蒙麵黑衣人,提著刀仔仔細細的在附近尋找著他們。
路濃臉色煞白,拽緊路夢之的手,把腦袋狠狠地往下麵低了低,低得不能夠再低的時候,路濃和路夢之都是緊緊地閉著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冷風吹來,路濃隻感覺後背的冷汗順著脊背滑落,酥酥癢癢的,渾身置於冰雪之地一般寒冷,咬緊嘴唇,路濃小心翼翼的抬頭朝著官道上麵看去。
屍橫遍野,侯府帶來的侍衛全都沒了命,丫鬟婆子也全都死絕了,隻留下三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官道之上。
路濃大眼一掃,發現馬車上麵套著的馬匹也被賊人給捅死了,馬車歪歪斜斜的栽倒在官道上麵,擰了擰眉頭,決定再等等,等了許久,確定黑衣人的確是不會再回來了之後,路濃才慢慢地伸手撥開麵前的雜草,順勢拽著雜草慢慢起身。
察覺到路濃的動作,路夢之帶著哭腔低聲驚呼道:“三妹!”
路濃掃了眼周圍,遞給路夢之一個讓其不要擔心的眼神,然後深吸了口氣,深一腳淺一腳的就朝著官道上麵走了過去。
上輩子沒有她在身邊,也不知道姐姐遇到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被嚇的六神無主,所以才讓那些賊人有了可趁之機。
根據姨娘口述,並未提及二姐姐在此地遇刺之事,路濃擰了擰眉頭,許是這件事情連姨娘也不知道吧?
但是這次,有了她在身邊,她就絕不允許二姐姐成為皇位之爭的籌碼。
路夢之抿了抿唇,想要出聲叫住路濃,身邊的鄭奶娘見狀急忙將路夢之的捂住,麵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三三伸手揪著麵前的雜草,瞧著路濃搖搖晃晃的背影,心亂如麻,怔了怔,終究還是咬牙起身就朝著路濃追了過去。
路夢之見狀也急忙掰開鄭奶娘的手,扶著雜草起身,許是剛才因為驚懼消耗了太多的力氣,路夢之站起身的瞬間,腳下一晃,險些栽倒。
鄭奶娘見狀被嚇得驚呼出聲,急忙伸手扶著路夢之,掃了眼路濃和三三相互攙扶著的背影,咬了咬牙,還是妥協似的扶著路夢之跟上了路濃和三三的步伐。
路濃迅速的來到馬車前,掃了眼躺在地上的死馬,擰了擰眉頭,轉頭打量遍地的屍體時,路濃的眼裏麵露出一絲後怕。
即便她是重生的,但是兩世加起來,這也才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