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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則小心翼翼地鎖好了門, 打開自己提前備好的手電筒, 環視著這個如同禁地的臥房。
目之所及的所有家具上麵都覆蓋著一層慘白的防塵罩, 整個套間看起來有種陰森森的空蕩感, 令人背後發毛。
葉則操控著身下的輪椅, 來到了臥室門前, 輕輕扭動門把,推開了房門。
臥室裏麵一片漆黑,在手電筒燈光的照耀下, 可以看見大床、桌椅和櫃子同樣都被遮罩覆蓋著,仿佛隨時會有冤魂厲鬼掙破白布露出爪牙!
葉則四下張望著,發現盥洗室的門並未闔上, 露著一條黑魆魆的門縫。
他驅動輪椅來到門前, 推開房門的時候心想——這時候要是突然蹦出一個人來,嚇都能把他嚇死了。
雖然葉則漫不著邊的想法並未成為現實, 不過在燈光照到鏡麵的時候, 他還是險些被鏡子裏麵突然出現的人頭嚇得一撅。
意識到鏡中的人影是自己之後, 他驚魂未定地收回了視線, 注意到盥洗室內的物品擺放井然有序, 磚麵纖塵不染, 並不像是長期無人清掃的樣子。
葉則在洗手台上抹了一下,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看到自己的食指上仍然幹幹淨淨, 一點兒灰塵都沒沾上。他皺了皺眉, 再次環顧四周,總覺得此處的布局似曾相識。
他操控著輪椅離開盥洗室,將臥室裏麵蓋著白布的地方都掀開看了一遍,發覺臥室和盥洗室的陳列擺設分明與他在主宅二樓的臥房一模一樣!
葉則先前也進入過葉軒的臥房,其裝修風格跟他的臥房大相徑庭,足以證明並非所有房間都是統一製式的。
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麼多個巧合——這間臥房,也許就是他失憶之前居住的房間。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接下來,葉則可謂是把整間臥房都翻了個底朝天。他在心裏一點一點羅列出兩個房間的共同點,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關鍵問題是,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換臥房?
客廳、衣帽間、書房以及畫室都探查完畢之後,葉則推開了最後一扇緊閉的門,發現這是一間鋼琴房。
他驅動著輪椅來到鋼琴旁邊,將覆蓋其上的防塵布輕輕扯下。與此同時,一個東西忽然“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葉則用手電筒一照,看到那是一本琴譜。他彎腰將其撿起,拍掉可能沾上的灰塵後,一目十行地看起了譜子。
他知道自己在失憶之前學過鋼琴,每次碰到鋼琴的時候,心裏雖然也有幾分熟悉之感,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神思恍惚,甚至不由自主地輕聲哼唱出了琴譜上的旋律。
葉則垂下眼睫,暗自思索這到底是哪位名家的大作,居然能讓他失憶了都如此念念不忘?琴譜是手寫的,上麵隻有音符,一時也看不出來究竟是手抄,亦或是書寫者自創的曲子。
葉家宅邸每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都極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將鋼琴房的大門關上,準備嚐試著將這段旋律彈奏出來。
本以為需要時不時看一下琴譜才能順利地奏完這首曲子,但沒想到他的雙手像是有了自我意識一般,居然在彈完了這支琴曲後,又自顧自地彈起了另一首陌生的曲子。
隨著旋律漸入佳境,葉則的腦海中飛速閃過了零星的些許片段,快得甚至都來不及辨清是什麼就消失了,如同從眼前飄過的雲霧、指間淌過的流水,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腦袋一抽一抽地疼痛,他忽然頓住了彈奏的動作,十指猛地插·進發間,發出一聲困獸般哀切至極的低吼。
過了好一會兒,葉則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複下來。他麵無表情地闔上琴蓋,用防塵布遮好鋼琴,就抱著琴譜離開了鋼琴房。
他靜靜地坐在客廳裏麵,努力回想著腦海中方才閃過的記憶片段,低聲喃喃道:“筆記本……筆記本?到底藏在了哪裏?”
——如果現在他想要藏一個東西,他會放在哪個地方?
葉則心裏暗暗思忖半晌,不由將目光投向了臥室。
他操縱著輪椅進入臥室,而後直奔盥洗室。雖說所謂的第六感玄之又玄,但是這一次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葉則一手撐著輪椅的扶手,靠著牆壁牆艱難地站起身來,摸索到了開關按下。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瞬間亮了起來,刺得他雙眼頓時就是一疼,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待到適應了光線的亮度之後,他才開始對這間盥洗室進行地毯式搜索,每一個邊邊角角都沒有放過,甚至還喪心病狂到了想把洗手台整個拆掉的地步。
最後,他從浴池底部的一塊磚下麵取出了一件以牛皮紙包裹防水的東西。打開之後,裏麵正是一本花紋精美的皮質筆記本。
葉則將其翻開,扉頁上寫著四個清雋的字——鹹魚日記。他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眸光溫柔,隨即迫不及待地繼續往下翻看。
整本筆記本裏麵都在畫同一條銀發藍尾的小人魚,以及一個黑發黑眼的小正太,他們一起看日升月落、雲卷雲舒,似乎要一直相伴到天荒地老。
紙張上除了日期以外,明明什麼字都沒有,葉則卻看得淚流滿麵,手指不住地顫抖。
待翻看到其中一頁的時候,他不由垂下了纖長如羽的眼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上麵沒有人物畫像,隻有寥寥數字——我們做了。
葉則:“……”
——此“做”與他想象的“做”是同一個嗎?
他安靜地發了會兒呆,繼續翻看下去,終於在最後找到了這條人魚的名字。
“阿琉斯……”
葉則覺得這個名字好似有一股魔力,讓他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他輕輕地以指腹摩挲著這三個字,凝眉思索。
按照之前在威尼斯拍賣會上葉軒的反常來看,他極有可能知道自己與一條人魚談戀愛的事情,並且對此抱著極度排斥的態度。如此一想,他告訴自己的過往種種多半也摻了水分,就連心理醫師約瑟夫·斯蒂芬都很可能是他的幫凶!
為免打草驚蛇,葉則斷了試探葉軒的念頭,準備另尋他法。
他拿好琴譜和筆記本,操控著身下的輪椅,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二樓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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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儀式結束之後,葉則搭乘飛機返回美國馬薩諸塞州。他先是去麻省總醫院進行了一番身體健康檢查,順便探望顧以,而後就像以前一樣前往斯蒂芬醫生的私人診所。
約瑟夫·斯蒂芬是一個年約六十的和善老頭,他的身材既不幹癟瘦小,也不肥胖,看上去一直有在健身保持身材。
葉則在他這裏連續治療了半年,一點起色都沒有,難怪會懷疑他與葉軒狼狽為奸。
如果能夠確定這兩人之間的確存在交易關係,以及深度催眠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麼,那就可以進一步肯定自己的推測沒有問題。
葉則被保鏢推著進入私人診所的時候,約瑟夫·斯蒂芬麵帶笑容地迎了上來,俯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路卡,好久不見了!”這個年邁的心理醫師緊緊抱了他一下就鬆開了手,鷹隼般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兩圈,笑道:“孩子,你談戀愛了嗎?不要試圖糊弄我,你的眼神舉止都在散發著一股甜蜜的氣息。”
葉則淡淡笑道:“不,也不能算是談戀愛了。隻是有了喜歡的人……”
他微微低下頭去,似乎是有些羞赧,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
約瑟夫·斯蒂芬忍不住放柔了聲音,問道:“那你介不介意和我談談你的心上人?也許我能給你一點建議。”
“他……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前不久才認識對方的。”葉則在心裏默默地對弗洛裏·路德維希說了聲抱歉,就繼續信口雌黃下去,“說實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的行為有點唐突,我心裏對他其實沒有多少好感。不過相處下來,我才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博學多才的人!他給了我很多幫助,我對他十分感激……”
他像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有別於往常的神采飛揚,立刻閉上了嘴不再出聲。可是,他雖然沒有說話,微紅的臉蛋和閃爍的眼神卻都在明明白白地表達著他內心的歡欣喜悅。
約瑟夫·斯蒂芬眯起眼睛笑了下,說道:“聽上去,他是一個不賴的年輕人。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夠見見他。”
——看來無需他的刻意引導,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少爺就已經陷入了一段新的戀情。
短暫的交談完畢,兩人就一前一後進入診療室,保鏢則留在外麵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