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愚鈍,陛下英明!”燈火搖曳,窗簾掩印,禦書房深夜依然亮如白晝,裏麵不時傳出景帝兩人的說話聲。“朕現在在意的是什麼時候渭水山脈上多出一個‘落湖寺’,朕竟然渾然不知……”
落湖寺後山別院。熟睡中滑沙感覺自己好像回家了,對麵的義父還是那樣節儉、慈愛,自己就著不旺的炭火書寫奏章,把明亮的蠟燭留給潔兒娜縫補衣物。兩人的音容笑貌一點也沒有變化,就好像他從來不曾離家,他們還在共同的過著北燕最艱苦的那幾年。砂鍋裏是燉了很久的羊肉湯,真的很久,為了節省木炭,火盆裏的火一點都不旺,從早上架上砂鍋,晚上才能吃到。
好像已經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滑沙笑笑,準備上前。突然寒風刮來,吹得他閉上眼睛,等到再睜眼時,已經是換了一個地方。這裏,很熱,陽光刺目,有幾個人向他走了過來,喊他。納溪公子,恭喜啊,明天就要和我們美麗的公主成親了。所以,這最後一晚我們一定要好好過,不能浪費了。
啊對,走,今兒兄弟們帶你去見識一下。不由自主的跟著幾人來到一個歌舞升平、宴飲取樂的地方,喝了很多酒,不停有人和他說恭喜,盡管他一點也不懂他們在恭喜什麼,但還是很高興的應下了。眨眼就到第二天,這是一個富麗堂皇、莊重威嚴的大殿,兩旁站滿了奇裝異服的人。但他好像很習慣,一點也不見外的打著招呼,並對上首那位很胖的中年人叩拜。
忽然有人唱到,‘吉時已到,迎毓秀公主’!一排侍女簇擁著一個仙女一樣的姑娘走了進來,見到她的的第一眼,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她是我喜歡的、一直期待的人。然後是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直至幫國主覆滅三國、一統天下到被賜婚的經曆都恍然浮現出來。
可是,那種一直纏繞著心頭的陌生感是怎麼回事?
滑沙一直帶著心中的疑惑順著事情發展進行著,成親、生活、生病。他病了,需要一味藥材——天山雪蓮,此物隻有一個地方有,是……
不要去,別離開西涼,別離開我!一直善解人意的夫人突然很任性,不論如何都不準他走,一直在他耳邊喊著‘別離開西涼,不準去北燕’。他好像已經妥協了,那就別離開西涼,別去……北燕,北燕?北燕!
刷的一下,迷霧散去,滑沙醒了過來。兩眼驚疑不定的望著床帳,啊,做惡夢了,差點病死,看來是最近精神太緊繃了。滑沙起身倒了一杯水,打開窗戶,外麵夜色正濃,看來今天睡得早了點,竟然半夜就醒了,不如去看看公主吧。滑沙慢慢合上門,轉過身,就見院中央桂樹下站著一個人。
桃花院。雖然躺在床上但是根本就睡不著,康佳翻來覆去半天,眼看著刻漏上的時間一點點過去,越來越接近和夏寒約定的時間。索性翻身坐起,拿出壓在枕頭下的玉核桃,摩擦著上麵的花紋,心情卻越來越惆悵,夏寒根本就沒什麼意思,當時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可是……
這根本是不能控製的……裏麵的那顆藥丸她遲遲舍不得吃,不過,為了不給夏寒拖後腿,康佳慢慢擰開玉核桃,露出裏麵晶瑩剔透冰雪般的藥丸。好清甜的味道,就像蜜糖,再睡一下吧,康佳手握著玉核桃,麵帶微笑的閉眼躺好。未幾,門窗的響動聲起,康佳開心的睜開眼、轉過頭。
然後死死咬住舌頭,壓下剛要出口的聲音,再輕輕的轉回頭,屏住呼吸。不是夏寒,這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在康佳高度緊張中那黑衣人點好了台燈,然後溜了出去。可是康佳還是一動都不敢動,雙手緊抓著玉核桃,雙眼緊盯著門窗的方向,直到夏寒出現。
康佳趕緊蹦起來,跳過去,夏寒笑道:“等急了嗎?我們走吧。”康佳點頭:“嗯,好,隻有我們兩個嗎?”“嗯,隻有我們兩個!”康佳低頭勾唇,克製不住的一笑再笑,隻有我們兩個啊!兩人乘著夜色的掩護,小心謹慎的躲避著附近看守的尼姑,前方最後一個岔路口,過去就是佛殿範圍了。
到了那裏躲避會更容易一些,然後再到東麵客院,就能直接上山了。夏寒拉過康佳,兩人蹲下道:“那裏有三條路,我去探一下,你乖乖在這兒等著。”見康佳乖巧的點頭後,夏寒快步奔了過去,突然有人在這寂靜的夜裏道:“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