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在略有些刺眼的晨曦撒到桌邊的那個瞬間,佩頓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原本趴在桌邊歇息的少女揉了揉酸澀的眼,緩緩直起身來,身上披的毯子隨她的動作滑落到地上,讓人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就忍不住睡了,桌上攤得亂七八糟的資料和筆記雜亂地混在一起,看得佩頓有些眼花。海濱城市的塵灰是很細少的,投射在桌子上那一方幹淨的陽光叫人看了心裏很舒暢。依舊睡眼惺忪,但是抬頭就能發現抱著兩本詞典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羅德——明明有想著幫佩頓披毯子,他自己卻蓋在書堆裏睡得蠻香。
佩頓起身走到沙發邊,看著那張早已熟悉在心的睡臉,伸出手去輕點那微顫的眼睫。但羅德並沒有任何回應,或許是太過疲累,又或許是早已對自家小丫頭偶爾的惡作劇心知肚明。佩頓揚起嘴角笑笑,便不再打擾他,找了毯子給他蓋上,然後又回到桌邊去收拾昨晚整理出來的部分筆記。
從曆史上來看,海之使者在幾年前還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當地傳說,在之所以被重視,主要還是因為七年前的那場海嘯引起的災難。雖然海嘯是塞西爾引起的,但塞西爾對此並不知情的樣子,那麼做個大膽的推測,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大概就是海之使者本人,隻是借由那場海嘯順了個恰當的理由罷了。
但究竟是誰在操作這一切呢?按照羅德的推測,那是人魚和銀瞳怪物的混血,可如果有這般的實力,又為何那麼多年來都隻停留拉克維茲呢?
話說回來,怎麼沒聽到塞西爾的動靜?就算他平時不怎麼出聲,也應該多少能通過契約感受到他的存在才對啊?仔細感應了一圈,佩頓便確認塞西爾貌似並不在屋子裏,隨即疑惑地皺了皺眉,開始擔心起來。
這一大早的,能去哪裏呢?
走出房間到客廳,佩頓圍著屋子轉了一圈,最後在桌上發現了塞西爾留下的紙條,上麵的時間表示他是頭一天晚上離開的,按理來說也該回來了。
正在佩頓煩惱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應該是塞西爾回來了吧,也許隻是與自己所屬的海域分別已久,晚上去周邊自己轉悠了。敲門的頻率很不耐煩地繼續著,佩頓放下手裏的紙條過去開門,嘴裏嘀咕著:“來了來了,你大晚上的跑……?”
門外站著幾個拉克維茲全副武裝的執勤兵。帶頭的那人虛著眼睛,盯著佩頓有些訝異的臉半天才別過頭去問身邊的人:“確定是她?這不還是個小丫頭嗎?”
“確定,和城主大人說的一樣。”旁人回答。
城主……凱瑟琳?佩頓馬上想起了那個先前偶遇到的金發少女,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先前發問的士兵聽完後沒有說話,麵對佩頓的詫異思索片刻,皺起了眉:“不好意思小姐,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吧。”
“什麼?”
“你涉嫌偷竊神明塔內陳列物品,此事調查清楚之前,請你跟我們回去。”
“偷竊?!”難道是那張封印書的書頁?佩頓一時還不能立馬將思緒理清楚,有些不知所粗地向後退了退,“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知不知道是由調查結果決定的,目前先請你跟我們回去主城。”對方隨著佩頓的後退一步一步地逼近,一路把佩頓逼到屋裏。佩頓看著眼前的執勤兵有些沒底,捏著指尖蓄勢待發的魔法沉默,直到對方終於伸出手來準備強行將佩頓押走——
“你們別過來!”揮手之間魔法破空,深紫色的煙末劃過,毫無防備的士兵被突然之間爆破的力量逼退幾步,金屬製的頭盔咣當一下砸到地上。找到了逃跑的間隙,佩頓趕忙向外衝去,結果就在快要跑開的時候被其中一人拽住了頭發。
“嗚啊!疼……你給我鬆手!”心髒隨著痛覺猛顫半拍,佩頓慌亂地掙紮著,掐著緊緊束在發間的手嚐試逃脫,結果卻被身後那人拽得更緊,連同雙手一起被扣下,“你們……!”
手腕被扭曲到一定程度,少女吃痛地叫出聲來,隨即也顧不上更多的掙紮。身後那些聲音在耳邊嘈雜著,帶方才的魔法徹底散去,才能看清楚他們略帶慍怒之意的表情。
“小姑娘,我們隻是例行公事,你最好不要讓我們太難辦——偷竊目前還不成立,但你襲擊兵士的罪名可是馬上能被板上釘釘的哦。”對方這樣威脅著佩頓,而佩頓也隻能忍痛咬緊牙關瞪著他那邊,卻不知應該如何逃脫,“把她帶走。”
“你們打算把我家丫頭帶去哪兒?”
倚在房門口的羅德還留著些許朦朧在臉上,但那雙眼裏卻是陰沉下來的憤怒,就這麼直盯向死拽著佩頓的士兵,周邊的魔力氣場驟然變得銳利起來:“放手,你弄疼她了。”
“她涉嫌……”
“我叫你放手。”
“請你不要妨……”話音未落的下一秒,那士兵的聲音便被強行壓迫在了咽喉中似的,雙手扼住脖頸麵目猙獰地退了兩步,最後身體不受控製地突然倒下。佩頓馬上抽離了雙手,接著趁那群人還在唏噓的時候逃到羅德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