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1 / 3)

“嘩啦——”

白桐從黑色的鐵皮桶子裏舀起一大瓢水,他如同貓科動物一般無聲無息地移動步子,走到時敘的身邊,他舉起強光手電筒,照向時敘淹沒在黑暗中的臉。

時敘毫無所覺,他保持著昨晚的姿勢,安穩得像是僅僅在熟睡。

借助手電筒的亮光,白桐仔細檢查了時敘肩部、手部、腰部、腿部和腳部的各種鏈銬與鎖具,當然,所有的約束器械均完好無損。時敘畢竟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因此,白桐不敢掉以輕心,盡管昨晚是他親手把時敘塞進審訊椅裏的。

一個小疏忽就足夠為時敘創造脫身的機會。白桐很清楚這一點。

手電光和白桐的目光一塊兒回到時敘的臉上,觀察著眼前這張不帶一絲痛苦或害怕的麵孔,白桐驀地生出一股無名火來。

雄蟲難不成是天生好命嗎?這都被抓了,還能如此自在?

白桐稍稍眯起眼睛,宛如獵食的野獸,他一揚手,將滿滿一瓢水朝時敘潑去。

首先恢複過來的,是觸覺:水帶著強勁的力道打在臉上,冷得好似剛融化開的冰雪,低溫的刺激令時敘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醒來的,是聽覺:四周格外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水滴落在地麵上的“嘀嗒”聲清晰可聞。

時敘最後的記憶仍舊停留在值班的那天,“會議紀要還沒補完”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時敘一點點睜開雙眼,漆黑的環境和輕微的眩暈令他無法視物,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時敘渾身難受,他試著轉動脖子、活動手腳,卻完全動彈不得,唯有金屬相撞的“叮當”聲能證明他適才的動作並不是幻覺。

三指寬的束縛帶勒在時敘的胸前;細長的白圓鋼呈環形壓著時敘的胯骨,緊貼時敘的小腹;被調整至最小檔位的鏈銬與固定環牢牢地掐住時敘的手腕、手肘、腳腕和膝彎。時敘知道這是什麼,這種審訊椅是軍部用來審問嫌犯的工具之一,時敘其實見過很多回,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身體驗。

“是了,我好像昏過去了。”時敘心道,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混亂的思緒重新順成一條直線。

安定劑的藥效逐漸退去,時敘的五感敏銳起來,他聽見了許多微弱的聲響:“呼呼”的風聲、窗戶發出的“咯吱”聲……以及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白桐?”這應該是一個問句,可是時敘的語調毫無波瀾,不含一丁點兒疑惑的色彩。

“嗬,”果不其然,白桐的聲音在時敘的右前方響起,白桐顯然不打算隱藏身份,“你猜對了,是我。”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白桐按下牆壁開關,燈光隨即亮起。

時敘下意識地閉了閉眼,不過,他很快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兒隻有一盞老式的吊燈,顫巍巍地發出黯淡的光。幸虧白桐沒有瘋狂地弄一個軍部的特製燈來,要知道,特製燈能夠使人產生被火烘烤的錯覺,那絕對不會是多麼美好的經曆。

“我倒寧願自己猜錯了。”時敘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白桐,說來好笑,事實上,時敘非常希望這個裝著齊整軍裝的人隻是一個假扮成白桐的混蛋,“這是哪裏?你想做什麼?”

白桐雙臂交叉抱於胸前,他靠近時敘幾步,打量著時敘的神色,必須承認,雄蟲此刻的淡定讓他感到了某種侮辱。所以,白桐沒有正麵回答時敘的問題:“時敘上校,我建議你先關心關心自己,你沒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個小玩意兒嗎?”

“什麼?”時敘雙眉一擰,立刻低頭查看,可下一秒,他的下顎便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那是一個圓環狀的物體,套在時敘的脖子上,類似於項圈,是金屬製的,有些分量,而且明顯戴了一段時間,乃至時敘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外物的存在。

時敘想伸手去摸那個環狀物,但他的兩條胳膊均被銬住,連略微離開審訊椅的扶手都做不到。別無他法,時敘抬起頭,瞪視白桐,這一次,時敘的目光中終於染上了怒色。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白桐搔了搔額頭,一副十分苦惱的模樣,“我以為你們雄蟲很熟悉這個呀,你居然認不出?看來,我必須給你玩一玩了。”

說著,白桐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酒瓶蓋大小的黑色控製器,他將那個小東西捏在手指間旋轉一周,然後,猛地按下凸起的圓形電鈕。

“啊——”時敘猝然後仰,整個人失控地往上一彈,但審訊椅的束縛帶和其他鎖具死死地抓住他的四肢和身軀,他根本動不了,顫抖已是他此時能做的最大幅度的運動。

那個項圈樣的東西是一個電擊器!

“嗞嗞”的電流穿過時敘的身體,時敘不由自主地痙攣,他能感覺到電流遊動,自神經係統到五髒六腑,它們形成回路,它們互相配合,它們攻城掠地,一場悄然無息卻聲勢浩大的戰爭在時敘的體內打響。它們所到之處,統統兵荒馬亂、支離破碎,無一不承受著徹心徹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