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既超乎時敘的預料, 又難辨是非曲直的舊事。
能以此責備景淵嗎?
景淵固然不是一個無可指摘的人, 可他並不是悲劇的成因, 他更切近受害者的身份, 而非加害人。倘若景淵未曾做出反抗, 假設他接受了於驍替他選定的雄蟲, 那麼他和時敘都將失去以後的諸多可能性, 他們會錯過彼此,變成兩條平行線,再也沒有互相交叉的點。
也許時敘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他的家世與性別早已注定了他不必為生活操心,縱使沒有景淵,他也能遇見很棒的對象, 依舊會被人盡心愛著, 隻是,他大概不會感到如同此刻這般強烈的羈絆。
真正痛苦的人, 唯有景淵, 事實上, 光是景淵跟大環境格格不入的個性, 就足以令他自己感到極端的壓抑。
冷漠的家庭給人刻下的烙印是不可磨滅的, 暴力投射於人心上的陰影同樣是久久不散的, 對於景淵而言,能夠不困於昔日的怨恨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時敘一步跨下床,站到景淵的麵前, 居高臨下地瞧著跪在地上的雌蟲。
雄蟲的靠近似乎讓景淵有些緊張, 他耷拉著腦袋,一手握著另一邊的胳膊肘,默默哭著,不聲不響的,隻有肩頭不時輕微地抽動一下。
“我偶爾會懷疑你是故意的。”時敘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放縱自己先前竄起來的怒火一溜煙兒跑了個精光,“我每一次生氣,你好像總能隨意化解,甚至反過來,使我覺得抱歉。”
景淵抬起頭,他的目光從時敘的腳尖一路上行到時敘的雙眼,中途僅僅在時敘的小腹那一塊稍作停留:“不,您有什麼好抱歉的?如果您對我產生誤會,肯定是由於我做了不清不楚的事情,那自然是我的過錯。”
“是嗎?真心話?那你哭成這個樣子不是給我看的?雌蟲不應該流血不流淚麼?”時敘皺了皺眉,伸手抹了抹景淵的臉頰。
“對不起,雄主。”景淵吸了吸鼻子,他自己又趕緊胡亂地往臉上擦了兩把,他的眼淚是止住了,可泛紅的眼尾和濕漉漉的睫毛仍然使他看上去猶如受了欺負一般。
“好了,不是說過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嗎?”時敘俯下身,扶著景淵的小臂,將人拉起來,“你雌父的事不能怪你,既然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也別多想了。”
景淵聽話地點點頭,他瞥了時敘幾眼,慢吞吞地張開手臂,環住時敘的脖子,見時敘沒有拒絕,景淵才心滿意足地將臉埋進時敘暖洋洋的肩窩。
景淵的整套動作慢得仿佛進入了別人的領地、小心試探對方底線的貓科動物,再加上景淵攀附著時敘的姿勢,時敘撫了撫景淵的後背,他不禁生出一種自己正在哄樹懶寶寶的錯覺。
雖然時敘一向認為自己同景淵差不多高,但嚴格來說,景淵還是比時敘略高幾公分的。兩人擁抱的時候,時敘喜歡把自己的下巴扣在景淵的肩膀上;景淵則顯然特別中意胸前埋臉的姿勢,可惜他的個頭有點過分了,是以退而求其次,景淵常常把臉強行蹭到時敘的脖頸和肩膀之間。
不過,大鳥依人的雌蟲著實挺可愛的。時敘願意作證。
雄蟲芬芳的味道似高溫溫泉衝刷景淵的身體,景淵一麵陶醉地舔|吻時敘的蟲紋,一麵帶著鼻音小聲道:“其實,我更喜歡喊您雄主。這個稱呼可以帶給我歸屬感,它意味著我是屬於您的,除我之外,別人無權這樣喊您呢。”
“這都隨你,反正我不要求你使用敬稱。”時敘偏過頭,親了親景淵的發頂,他摟緊景淵的腰,兩人的身體一下子貼在一起。
時敘和景淵同時一怔。
“這個……我……”景淵尷尬地看看時敘,再低頭看了看自己顯著的部位,臉色發紅,委婉道,“我們分開很久了,成熟的雌蟲比較敏感……”
“嗯。”時敘微微一笑,他曖昧地哼了一聲,用大拇指揉了揉景淵的嘴角。
景淵咽了咽口水,又咽了咽口水,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時敘的雙唇,繼續咽口水。時敘被景淵的反應逗樂了,他撫摸著景淵的側臉和下巴,湊上去,溫柔地吸|吮景淵的下唇。景淵抗拒不了自己的雄蟲,他順從地張開嘴,迎接時敘的入侵。
一吻結束,時敘用額頭抵著景淵的額頭,兩人的喘息聲交織成一首纏綿迤邐的曲子,霸占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我現在抱不起你,”時敘聳了聳自己尚未痊愈的肩膀,吩咐景淵,“躺床上去。”
景淵遲鈍地看向時敘的左肩,他昏沉的大腦漸漸變得清晰,對了,時敘身上還有傷,況且,時敘適才在台上連續打了七八場,一定累壞了。
現在時間也晚了,時敘應當好好休息。
想到這兒,景淵偷偷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對時敘道:“雄主,我可不可以先去洗個澡?”
時敘半眯眼睛,奇怪地問:“那很重要嗎?”
景淵親了親時敘的鼻尖,堅持道:“我想洗洗,行嗎?”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請求,時敘沒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他捏了一下景淵的耳垂,笑道:“當然,去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