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換了誰來看,都得誇上一句,嚴覺治下有方,鳳平城簡直就是東京!
可若是再往遠處看,那裏黑壓壓的一片,才剛剛擦黑,那邊便成了一片死寂。不是沒有活人,而是有的人,點不起燈。
“嚴覺依托身後家族勢力,在鳳平縣賣官,這些你看過許師爺的賬冊,應該一清二楚。他那個師爺,也是他父親明碼標價買來的。他一個鳳平縣令,手底下的人,簡直堪比開封府尹。”
“便是行那單雙數,都能整出兩套不重樣的換著來。鳳平富人中,流傳著一種擇活費。便是字麵上的意思,誰給的錢多,來服役的便能分到輕鬆的事,甚至不用來。”
“那些不知道其中門道的,服了一遍又一遍的。富戶樂得如此,貧苦百姓沒有讀過書,且不上告不上告,他們連役法到底是怎麼樣的,是否該他們家服役了,都分不清楚。”
謝景衣聽著,伸出手來,拍了拍柴佑琛的肩膀,然後一把牽住了他的手。
柴佑琛一愣,別扭的道,“做什麼去?”
謝景衣嘿嘿一笑,“道理誰都明白,隻要有那賬冊在,嚴覺便逃脫不了了。你覺得倘若你是嚴家人,該如何是好?”
“禦史台有內鬼,燒掉賬冊,然後造出被人偷走的假象,自此無證據可依,逼迫我自動離開鳳平縣。許師爺好賭,欠了錢被人追債,嚴縣令大公無私,將其趕走,不想人懷恨在心,以假賬冊相汙蔑,豈料道昭昭,惡有惡報,追債之人不慎將其打死。至此,此事終了。”
“要不,內鬼無力力挽狂瀾,於是遣人告訴嚴覺,將所有罪責一並背上身。家族撇得一幹二淨,嚴覺成了被棄的卒子。”
謝景衣點零頭,“亮之前,這個故事便會有結局。倘若沒迎…”
謝景衣著,眨了眨眼睛,“那我隻能上一句,所謂五大家族,也不過是廢物而已。”
柴佑琛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可不是廢物……要不然的話,上輩子皇帝的新法,也不會推行得那麼艱難。
謝景衣著,拽著柴佑琛朝著門口走去,臨到門口,又接著道,“我知道你來鳳平,是想要親眼的瞧瞧,平民百姓有多苦,才能夠更好的知道,上輩子我們哪裏對了,哪裏又錯了。”
“那些士子,高高在上的,讀了幾日書,便以為自己懂了民間疾苦,所做的變革,既能夠讓國庫有錢,又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你覺得,上輩子的自己,這是那些人之一。”
“所以,在杭州的時候也罷,到鳳平來了也好,你想要設身處地的去感同身受。這樣雖然好,但你也不必矯枉過正,沒有一次新的變化,不伴隨著痛苦的。”
“哪怕是我想要變得瘦一些,都是要以苛刻自己為前提。倘若同情在你心中站了上風,那麼你在製定法則的時候,便會不自覺地偏向他們,偏向更多,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很正常。”
“但你不是普通的人,成就大業,也不是同情心就可以的。而是平衡。餅就那麼大,你非要從富有的人嘴中摳出來,給窮人吃,那麼就先要做好,富人同你拚命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