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陽光透過窗棱,讓剛睡醒的人,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感覺自己好似做了一個淩碎的夢。
在夢裏謝景音穿著青綠的嫁衣,嫁去了高門大戶的深院裏,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謝景音的臉,可一團模糊,她感覺不到,她是在笑,還是在哭。
隻知道對方乃是高門大戶,青磚綠瓦朱門黃燈籠,二姐夫提著鳥籠子,身邊圍著一群鶯鶯燕燕,她想衝過去揍死丫的,可卻像是有一層紗,將他們隔了開來。
她心中懊惱,隻恨不得重新來過,不一會兒的功夫,謝景音竟然又真的回到了閨閣裏,使來召,官家瞧中永平侯府景音娘子,欲要納入宮中。
這下子,她連自己個都感覺不到悲喜,隻是憂心忡忡的翻來覆去,快要亮的時候,一個婆子在門口喚道,“三娘子,三娘子,不好了。二娘子人沒了!”
這兩個混亂又清晰的夢,讓她這一覺睡得,仿佛被人胖揍過了一般,哪哪都疼。
謝景衣並攏了手指,透過手指縫兒,去看窗外的陽光。
她的手並得很清縫,外祖父,這樣的人,能財富傳家,因為不會手中漏出半個大子兒來。因為光,手指的邊緣變得紅彤彤的,莫名的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的手一般。
“娘醒了,怎地一頭的汗,可是夢魘了。奴給你打水沐浴。”忍冬聽到了動響,走了過來,將簾幔掛在了銅鉤上。
“我大姐姐大姐夫回去了麼?慧知呢?”謝景衣拿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坐了起身。
“關娘子像是有什麼心事,悶悶不樂的,柴二公子前腳剛走,她後腳便來了,見娘子睡下了,她便回去了,隻明日,叫你老地方見。”
謝景衣輕輕的嗯了一聲,起來,今日關慧知的確是有些一反常態,來送謝景音,話也沒有同她幾句,隻添了妝,頗有些不在狀態。
“大娘子原本是要留下用午食的,但是夫人瞧著她有孕在身,早早的催促她回去休息了。”
謝景衣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你我大姐姐懷孕了?”
忍冬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夫人可算是笑了。已經三個月了,這才敢出來了。”
“都三個月了呀”,忍冬轉身去叫人提熱水,臨到門口,就聽到謝景衣的歎息聲。
……
謝景衣騎著青厥,晃著腳丫子,不疾不徐的走在東京城的大街上。
午後的街道十分的熱鬧,各種叫賣的販絡繹不絕,謝景衣買了兩根糖人,自己個一根,然後留了一根打算作為給祖父的孝敬。
杭州謝家這短短的幾個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可永平侯府,卻是十年如一日一層不變,門口那對石獅子,連眼皮子都沒有抬過。
“我阿爺在嗎?”
門房看著那頭撅著屁股十分得意的毛驢,不知道該攔不該攔,有些躊躇的站在原地。
聽到謝景衣的問話,下意識的便回道,“侯爺在呢。可是……”
不等他的話完,那頭驢子已經毫不猶豫的留給了他一個大屁股,一扭一扭的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