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五樓,周圍一切忽然就變得正常了,無論是教室,陳設,走廊或者其它所有東西。
此時外麵是黑夜,但投影看到窗外透進來光線,教室的鍾指針指著下午六點,是黃昏之時。
四處走了一下,從窗戶裏望向外邊,才發現沒有所謂的地麵,這棟樓正穩穩漂浮在空中;天空和地麵形成了一個整體,夕陽斜在天際,有氣無力地亮著,讓整個世界泛著昏黃的光線,隻有很遠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到淡淡的雲。
投影對外界的掃描顯示這棟教學樓處於一個虛幻的空間中,長寬高都無限遠,教學樓是這空間中唯一的物體。
再回過頭,所有的教室都空無一人,在黃昏下顯得詭異而神秘。
接著,教師內的時鍾開始動了。
時鍾指針跳動滴答聲音成了這空寂中唯一的聲音,像是即將消逝的生命。
開始隻有一個鍾在響,很快就響起第二個,不出幾分鍾所有教室、辦公室的時鍾都開始跳動;低沉的滴答聲沒有規律,在這走廊間響成一片,並且聲音越來越大。
但所有的時鍾都很奇怪,它們秒針跳動了一圈又一圈,分針和時針卻紋絲所動。
時間定格在這個整點。
這聲音從耳麥傳來,我被這多重滴答聲弄得頭疼,但墨緣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聲音好煩啊,你說是吧?”
墨緣一臉茫然地望著我,“什麼聲音?”
“那個鍾啊,那麼多鍾都在響,你聽不到嗎?”
“哪裏呀?我隻聽到有人在哭;還有陰森的笑聲。”
她天真又疑惑地望著我,我也不再問;這情況似曾相識,但隱形眼鏡裏聲音波形圖還在不停地上下跳動。
隻能暫時用墨緣精神力比較強來解釋了。
我忍著滴答聲繼續看,隨著滴答聲的繼續那些教室中開始出現了人!
那些人一個個出現,開始隻是模糊的影子,然後是變成半透明的樣子,再到不透明,他們開始出現校服——是那些小學生,他們憑空出現在課桌前,背挺得筆直,雙手自然地放在身體兩邊,坐在座位上,端正得很不自然。
所有的教室中這些小學生都不斷憑空出現,一人一坐,他們都閉著眼睛,麵無表情,直到所有教室的人都坐滿。
老師也開始出現,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後是半透明的樣子……
所有學生都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同被暫停一樣絲毫不動——甚至沒有呼吸的起伏,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雕塑。
然後隨著一陣刺耳的下課鈴聲——嚇得我魂都掉了,墨緣也終於有了反應;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驚叫一聲,一把抱住了我。
我安慰著她,一邊繼續看隱形眼鏡裏傳來的畫麵。
伴隨著下課鈴聲,那些學生刷地全部睜開雙眼,瞪得老大,盯著正前方。
然後他們的臉變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攪勻的咖啡,再也看不出表情——他們的臉被奇怪的陰影覆蓋了,那陰影越來越濃厚,直到臉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指針的滴答聲也消失了。
接著他們又變得有些透明,開始做出各種姿勢,沒有規律的姿勢——學生和老師一起,或是手舞足蹈,或是張牙舞爪;他們的四肢和頭部好像都成了獨立的存在,做出了沒有邏輯性和不符合生理規律的各種姿勢,就像一件件超現實的人體雕像,顯得異常誇張,匪夷所思。
他們一個姿勢出現,上一個姿勢消失,接著下一個姿勢又覆蓋了現在的姿勢。
就像是三維的真人幻燈片,隻是每個人姿勢都有所不同,但都在相同的時間間隔下整齊地變換。
他們成了黃昏下的永動機,寂靜中的鬼魅舞者。
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浮上心頭,我開始感到莫名的惡心。
這寂靜中的狂舞太過驚悚,令人不寒而栗;我趕緊讓投影尋找樓梯上了最後一層樓。
此時我已經有點受不了了,一股不可抑製的衝動驅使我操縱無人機向這棟樓開火,墨緣在我懷裏被我越抱越緊,她開始本能地反抗。
“鬆手啊!”她腳蹬向地麵,身子亂扭;見我還不放開,就一口咬在我的手上——
我吃痛後放開了她,被她咬了一下才恢複理智才想起無人機無法手動控製。
我看著手上泛白的整齊牙印,疼痛的感覺還殘留著。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我跟她道歉,心中感歎自己居然比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還要緊張,這事被人知道了肯定很丟人。
她離我三步遠才整理好衣服,相比起身後的舊教學樓,她現在似乎更害怕我。
“沒嚇著你吧?”——可能是出於保護欲,我想伸手拉她過來。
她躲過我的手,賭氣一般點點頭。
我尷尬地笑了笑,被搞得有點懵了,隻好繼續看裏麵的情況。
投影已經到了六樓,這裏又成了另外的景象。
一條看不見頭的狹長走廊,每隔一段距離兩邊牆上就牆上有火把,其餘地方一片漆黑。
牆壁是和天花板都是磚頭砌成,紅磚之間是水泥的灰色線條。
通道裏有風,風聲在這看不見盡頭的地方呼嘯,傳出陣陣來自通道深處的回音,火把的火焰都為之顫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投影前進,火把一根接著一根在它身邊掠過;周圍的牆壁竟如同果凍一般緩緩扭動起來,不出一會,牆壁上就浮現出兩排人臉,左右各一排,看樣子極有可能是那些學生。
左邊是每隔一個火把就有一張男生的臉,右邊則對應著女生的臉。
這些從牆壁中浮現出的臉同樣麵無表情,沒有顏色,如同手指頂在撐開的保鮮膜上——這些麵相看上去安靜,卻又像要衝破牆壁的束縛,看上去像兩排漆了白漆的人麵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