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走了以後,我們回到宿舍。剛子一臉沮喪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這時候室友也全部都醒了,同情地看著我們倆。剛子想起來點什麼,然後站起來說,不是讓你們給我倆掩護著嗎,這他媽掩護到哪了,敵人都衝進老窩陰我們了,這下怎麼辦。歇菜了吧。
室友們紛紛解釋:你當我們好受啊,他半夜三更地跑進宿舍來大喊大叫,把自己扮成夜禮服假麵,對我們威逼利誘,一晚上我們也沒睡好,後半夜淨聽他打呼嚕磨牙了。剛子說罷了罷了,也不怪你們。這下他終於得償所願了。我連忙問,他在誰床上睡的?室友們全部以想笑不敢笑的表情望向了剛子。剛子說,得,這床我也不睡了,睡了容易做噩夢被人用雷炸死。陸歌,走,咱去給家長打電話吧。
我們去廁所小了個便然後去校門口的公話那裏打電話,一路上剛子反複唱著那句:
得償所望,
得償所望……
一直唱到公用電話亭旁邊,剛子深呼一口氣然後拿起話筒按鍵。按了一半後又放下說陸歌還是你先來吧。我說成,然後拿起電話撥我家的電話。我爸接的電話,聲音慵懶,顯然剛睡醒。先打了個哈欠然後說誰呀,我的語氣風平浪靜,說爸是我,學校讓你來一趟,有事給你商量。我爸也沒在意,說我知道了,還誇我起得早。
放下電話後我長籲一口氣,暴風雨前的平靜讓我感覺有點詭異。剛子看我打電話沒有什麼特別情況,拍我下肩膀也樂嗬嗬地打了過去,他的命就沒那麼好了,他爸爸剛聽出來是他的聲音,語氣立刻警覺起來,聽到剛子斷斷續續地敘述後立刻咆哮起來,讓剛子在學校等著,他這就過來。
我試圖拍拍剛子肩安慰一下剛子,說兄弟甭怕,我沒給我爸說呢,他來了我肯定跟你一樣差不到哪裏去。剛子反而跟沒事人一樣,說來就來吧,挨打挨慣了,別在女生麵前打我就成。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們困意全無。打完電話後回到宿舍,看了看表離上課還有1個小時左右,秒針像故意嘲笑我們似的走得很慢。以前我始終認為,學校的鈴聲急切、短促,像催命似得趕著我們,而且鈴聲都一樣,枯燥的單音節“鈴鈴鈴……”。上課鈴、早操鈴、熄燈鈴基本雷同,不同的地方隻取決於時間長短。當然,下課鈴放學鈴還悅耳一點,盡管它們都是一個聲調。而今天我第一次迫切希望那如天籟般的上課鈴聲在耳邊優雅地響起。在等待中我和剛子不知道該幹什麼,就這麼幹坐著看著對方。
看了一會後剛子說你真他媽無聊,我說你也挺無聊,剛子說咱倆都挺無聊的。然後看了看表,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然後說,走,去教室吧。
整個前兩節課,剛子都端坐桌子前,故作鎮定。其實他是不是裝的一目了然,因為他盯著前桌那個胖子的後腦勺看了兩節課了。
當我看到剛子的爸爸後,我才明白剛子的慌張是有依據的。
剛子爸爸並不高大,中等身高,偏瘦,偏分。臉部比例很完美,想當年估計比剛子都要帥氣幾分。
從背影看,就是個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有條件的話我都敢丟石塊砸他然後掉頭就跑。然而從前麵看,一種獨特的氣質就讓他不怒自威,連一雙眼睛仿佛都可以直射心魄。當然,這也許是我們的內心作祟。
剛子爸爸說:你過來。
剛子低頭走了過去。
剛子爸爸說:走,帶我去校長辦公室。
剛子就在前麵走,他爸爸在後麵跟著,我在後後麵跟著。這時候看到他爸爸這樣我聯想到我爸爸也害怕了起來,奇怪的是他怎麼現在還沒來,要是我媽來就好了。
到了校長室外麵,聽到裏麵有幾個人在有說有笑的。剛子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站在那裏不動。剛子他爸瞪了剛子一眼,敲門便走了進去,我們也跟了進去。
進去後,看到校長在轉椅上坐著,一臉微笑,旁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值班室主任老王,另一個,竟然是我爸坐在那裏。
我爸見我進來了,一把把我拉過來並順勢提了我一腳,然後說你這兔崽子反了你了,什麼事也能做的出來,看我不宰了你。然後做出要痛扁我的姿勢。我趕忙抱頭,校長連忙說別打孩子了,這樣對孩子的成長和身心健康沒好處。老陸你當年不是也這樣麼。我爸鬆開我的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哎,都是他媽把他慣壞了。然後衝著校長嘿嘿笑了兩聲,說老高啊,你看這事,你看這事怎麼處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