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震動了山田太郎的心,雖然一二九師的政工幹部不斷軟磨硬泡,前前後後對他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髒受到震動過,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是他曾經認為可以跨越國籍的好朋友。
是啊,當年在東京帝國大學的時候,雖然不是同一個係的同學,但是卻在圖書館因為一本書相識,並成為了誌趣相投的好朋友,他們都是理想主義者。
“誌明君,我……”山田太郎慚愧的看著胡誌明,忽然低下了頭,其實在戰場上,他又何嚐不曾耳聞目睹自己本國的士兵是如何對待中國的俘虜的,還有抓了的無辜的中國民眾,是如何摧殘生命和蹂躪中國女性的,那又何嚐不是和他心目中的信仰相背離的呢,他熱愛他的祖國,維護他的祖國,想要為他的祖國效力,可是……唉!還是對自己的祖國充滿了失望。
山田太郎的心若誠懇的麵對自己的國家對中國所犯下的罪行,還是充滿了負罪感和愧疚感的,任何一個有良知的有人性的日本人,對自己的祖國所犯下的血的罪行,都會感到負罪感和愧疚感。
隻是山田太郎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心,他始終認為,他的信仰是神聖的,他是一個完全的理想主義者,頑固的不肯承認信仰的汙點。
“讓我看看那個重傷員的情況,她在哪裏?”山田太郎問。
“你?”胡誌明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一個野戰醫院的醫生上前指引,一邊介紹那個人的病情:“山田醫生,人在這裏,她之前受過槍傷,再加上剛剛不久又受了槍傷,現在是新傷舊傷一並發作,又加上路上感染了風寒,咳嗽,鼻子流血,不想吃東西,渾身無力,一到醫院又發起了高燒,現在已經燒的暈了過去,脈搏已經非常虛弱了……現在咱們醫院缺醫少藥的,都束手無策啊。”
山田太郎走到桃花的床邊,查看著桃花的病情,一邊說:“她的生存意誌很強烈,一直在堅持著沒有放棄,如果要放棄,恐怕昨晚就已經……她的生命力很頑強,還有路上的緊急處理也做得不錯。”又問身邊的野戰醫院院長:“王院長,醫院有金雞納霜、奎寧、盤尼西林嗎?”這三種都是治風寒的西藥,一邊給桃花查看潰爛的傷口,護士把醫生之外的其他太行獵殺隊的成員都請了出去。
王院長搖搖頭:“這些西藥,咱們野戰醫院一直都緊缺,現在是一粒藥都沒有了呀,我已經給總部首長彙報過情況了,總部首長也正在想辦法呢,可是這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呀,當下也,唉,這可怎麼辦好啊?這個?”王院長連連歎氣。
“救命要緊,把醫院能用的藥都拿來。”王院長轉身對身後的護士說,然後自己走到病床邊做山田太郎的助手。
……
經過一陣搶救、醫治和處理,山田太郎長呼了一口氣,對王院長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傷寒這個病是不能再拖了,得盡快找藥醫治,盡快,否則,就算再強烈的意誌也不能救命的,必須得盡快,盡快。”山田太郎重複著這兩個字。
“山田醫生,沒想到您的漢語說得這麼流利,之前還以為您不會說漢語,原來不是不會是不肯……哦,不提以前的事了,謝謝您肯為我們的戰士醫治,我們醫院原來有一個上海醫科大學的老師,但是在一次轉移的時候,被鬼子的炸彈炸死了……”王院長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我是臨時頂替他做這個院長的,我的醫術還不成熟,以後跟您多多學習,希望能多救活些我們的戰士的生命,山田醫生,謝謝您,謝謝您。”
其實山田太郎這段時間有好多次都被八路軍的真誠和頑強所感染了,隻是他不肯承認,堅信自己的信仰是正確的。
這時,外麵的黑夜已經很濃了,為了救桃花,野戰醫院所有的煤油燈都端到了這個屋裏來,護士正把一盞一盞的煤油燈端出去,隻剩了一盞,太行獵殺隊的戰友們都湧了進來,聽到王院長說桃花已經沒事了,臉上的表情都輕鬆了下來,心裏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山田醫生,謝謝你!”黃蜂伸出手,感激的和山田太郎握手,又說:“太行獵殺隊,全體都有,立——正,向山田醫生——敬禮!”
太行獵殺隊全體,向山田太郎齊刷刷的敬了個軍禮,用感激的眼光看著他。
這時,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和太行獵殺隊的戰士們一齊敬禮:“我也應該向我們的山田醫生敬個軍禮啊,除了感謝還是感謝,感謝您能站在民族道義的立場,全力以赴醫治我們的戰士,隻要是站在民族道義的立場上,不管是哪個國籍的人,我們八路軍都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