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車子到底備好了沒有，用個車還要等這麼久，我還非要坐那一輛？你們就是給我故意磨蹭，加油換輪胎你們再把車子裏裏外外洗一遍算了。”
紀曉舒聽到老爺子這個氣勢洶洶的聲音從半敞開的門後傳出來，敲門的手又縮回去了，但是在張嬸期盼的目光中，她還是挺直身板深吸一口氣，“外公，是我，曉舒，我來看您了。”
說完，紀曉舒把耳朵貼在門上，似乎聽到老爺子咕噥了幾句，具體的內容紀曉舒沒聽清，隻能堆著笑容推門而入。
書房有點亂，老爺子拄著拐杖正站在窗前往下看，估計車子開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
老爺子扭頭朝紀曉舒的背後瞄了一眼，“就你一個人？”
“阿遠忙，我來陪您說說話。”
紀曉舒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聽到老爺子說：“我今天沒心情聊閑天……”
他看了紀曉舒一眼，“正好，跟我出去一趟，見兩個人。”
紀曉舒剛坐下，仰頭看著他，“見什麼人？”
“別給我打馬虎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還不是張嬸把你喊過來的。真當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輪到你們小輩管著我了？”
張嬸說的沒錯，老爺子今天的火氣確實很盛，平時這些話他都是留給宋澤遠說的，今天一股腦全倒給了紀曉舒。
“外公，您別這麼說嘛，您現在這麼氣衝衝的出門，解決不了事情不說，說不定還要把自己身體給氣壞了。”
“我解決不了事情？”老爺子用拐杖直戳著地板，“我這張老臉現在攤出去還是有人會買賬的。”
紀曉舒換了一個角度，“外公，您如果要出去的話我肯定會跟著您的，但您能不能先給我講明白我們是要為了什麼事情出去，見什麼人，我心裏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去找省廳的王局，這麼大的案子，就派點大隊的人來辦案子，支隊是不是看不上這種老案子？連個專業對接的人都沒有，是不是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要盡快破案了。”
“支隊大隊不都一樣麼，這種細節……”
“支隊比大隊級別高！”
紀曉舒點點頭：“嗯，級別高……外公，警方現在正在追捕沈阿毛，您去施加壓力完全沒必要。何向瑞肯定跑不掉的，你用不著為這事著急上火的……”
老爺子猛地掄起拐杖，把書桌上的一個鎮紙還有別的小東西掃到地板上，“他們都跑了十幾年了！”
紀曉舒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盯著老爺子的拐杖，不知道它下次會打在什麼地方。
這動靜甚至驚動了張嬸，紀曉舒回頭，對衝進來的她說：“沒事的，張嬸，您先出去。”
老爺子估計也覺得自己該稍微控製點脾氣了，衝張嬸擺擺手。
紀曉舒一邊品味著老爺子剛才那句話，一邊撿起鎮紙放回原處，“外公，您這是……”
老爺子像是一座山塌坐在椅子上，“十幾年了，罵了江明彥那倒黴蛋十幾年，臨了來了這麼一出，當著他兒子的麵打我的老臉。”
宋老爺子的聲音中有種貫穿十幾年的倦怠和妥協。紀曉舒大約能理解老爺子的心情，可是說想出口卻沒有準確的句子能表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