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張太玄(1 / 3)

進入暖春季節,從嶺南吹來的風,都帶著股花香,飄到張家鎮,撩開一個少年的衣襟。

少年身材削瘦,五官挺直,坐在一口老井石沿上,如果拋開臉上的黑色汙漬和褶皺的衣服,倒也是個好小郎,隻是如今兩眼無神,呆呆望著前方燃燒的道觀。

道觀幾乎燒的所剩無幾,原本掛在大雄寶殿上的牌匾咣當一聲掉落下來,依稀能看出上麵寫著“伏龍觀”三個大字。

一些村民奔過去,這牌匾不知道用什麼木頭製作的,被燒了半邊依舊十分沉重,三四個人合力才抬出了牌匾,放在少年麵前。

村民們望著千瘡百孔的牌匾,不由的搖頭輕歎,眼前這座燒成廢墟的道觀叫伏龍觀,據老輩流傳下來說,原本是沒有張家鎮的,後來一些逃荒人依附在道觀下,慢慢組建了村莊,在這裏生活下來,並且跟隨了觀主的姓氏。

張家鎮從一些流民開始,到形成一座繁華鎮落,用了三百年,而伏龍觀已經不知存世多少年,從道觀接連失了幾次大火之後,就斷了傳承,日漸沒落,傳到這一脈,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叫張太玄的少年。

提起張太玄,鎮子裏的人們,沒有一個不唏噓的,若問起一些婦人,那些大嬸大媽能拉著手跟你絮叨一整天關於張太玄的事,不過大致歸納起來還是在說這少年是多麼的不容易。

偌大的基業傳到少年這一代,就剩下一座廟宇,少年幼年的時候便失了雙親,吃百家飯長大,稍微大了些後,自己開荒了幾畝地,平時幫著鎮子裏人看看相,測測風水,倒也勉強自給自足。

說起來少年不過十五來的年紀,跟他這般大的,尚在爹娘懷裏撒嬌、淘氣呢,少年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但不管生活多麼不如意,少年依舊健康、快樂的成長著,見到誰都是一副笑容滿溢的樣子。

直到昨夜發生了一場大火···

鎮子裏人趕來救火的時候,已經晚了,大火吞噬了廟宇,幸好少年發現的早,及時逃出火災現場,可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愣住了。

坐在老井邊沿,一愣就是一個晚上。

人們見到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搖頭歎息,前來安慰,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人們知道,張太玄一直有一個夢想,重振伏龍觀,恢複家族往日的榮耀,現在看來,生活還是太無情,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

漸漸人們散了。

張太玄望著眼前一片殘垣斷壁,眼神裏出現一片絕望,呐呐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造了什麼孽啊,百年裏火災好像跟伏龍觀卯上了,不定時的發生,這一次倒是徹底,燒光了最後一座廟宇。

即便張太玄生性是有多麼樂觀,到底隻是個少年郎,多年堅持一朝間化為虛無,再溫和的人也憤怒起來,他紅著眼珠子站起來,抬手指天破口大罵:“賊老天,我···”

話沒說完,腳底一滑,身體失去重心,後傾而倒,掉進古井裏。

一些沒有走遠的人看到這一幕,急忙大喊:“不好了,張太玄跳井了!”

人們嘩啦向廟宇湧來。

張太玄落井,在短暫慌亂後,心靈竟出奇的平靜下來,某一個瞬間,他覺得就這般死了,倒也不失為一個解脫,再也不用睜開眼睛就要為吃一頓飽飯而奔波,也不用孤零零的一個人守著這座沒落的道觀,雙眼中似乎浮現出父母慈愛的笑容,在衝自己招手。

一抹溫和的笑容蕩漾在少年嘴唇上。

旋即,張太玄腦海又閃爍出一抹不情願,死,他是不怕的,但是被水淹死,卻是有些抵抗,如果以後去了地府見到爹娘,問起怎麼死的,總不能告訴他們是失足落水而死的吧,那太沒麵子了,好歹他也是一觀之主。

如果可以換個死法就好了···

帶著這個想法,張太玄噗通一聲一頭紮進水中,井水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冰涼,反而有一絲絲溫熱,像泡溫泉一樣,睜開眼睛,就是看到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盤亙在水中,口吐一顆珠子,離頭三尺,上下沉浮,無數火花一樣的靈光向珠子彙聚,使得溫度驟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