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濟仁醫院。
急救科,內、外科,腦科,呼吸科,神經內科,甚至連病理科和心理科的醫師都集中在了住院部的加護病房中。
這些醫生大多都是剛剛被人從床上挖起來,睡眼惺忪,還打著哈欠,但是在看到肖女士那張冷得快要結冰的臉後立即就像是冰水澆頭。
透心涼,瞬間清醒過來。
逐一給病床上的許夏希診斷過後,又聚在一起討論了幾分鍾,一致認為,“這位病人應該是攝入了能夠致幻的藥物,現正陷入昏迷,暫時看起來沒什麼大礙,等藥效過去再觀察一段時間應該就沒事了。具體是什麼致幻成分還要等抽血檢驗後才知道。”
“為什麼要等藥效自己過去,你們不能主動把藥效除掉嗎?比如洗胃什麼的?”盛寧著急地問。
剛才醫師們說了那麼多,她也沒聽懂多少,隻知道他們什麼都幹不了,隻會叫人等,但是看著許夏希連昏迷都痛苦地擰著眉,她哪裏等得下去。
誰知她剛開口問,就聽到有人發出一聲嗤笑。
輕蔑意味,不言而喻。
“怎、怎麼了?”盛寧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才引得對方這樣嘲笑她。
“你是沒腦子還是沒眼睛,這人攝入藥物早超過了一小時,藥效也早已經被吸收到血液裏麵了,還洗什麼胃?你當胃是你的衣服嗎?髒了就隨便洗洗?真是無知!”
說話的是一名年輕的呼吸科醫師,一臉不屑和被突然吵醒的不爽。
不就是一個嗑藥過了頭的癮君子嗎?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
這麼不光彩的事情更應該藏著捏著,死了都別往醫院來丟人現眼吧?
最可氣的是濟仁醫院有各科室一起會診的習慣,屁大點的事情就會把稍稍相關的各科值班醫生都叫過來會診,要全部都診斷過一遍確定跟本科室沒有關係才能走。
說是能夠盡可能保障病人的生命健康,但他們這些值班醫生不就一個晚上都別想有個安穩覺了?
年輕醫生早就對醫院的製度很不滿,這回逮著機會也沒客氣,大聲數落著病人家屬的無知,連一旁稍微年長一點的醫師跟他使眼色也沒注意。
自顧自地說得暢快。
反正他說的都是專業知識,那些家屬肯定什麼都不知道。
然而他的話音才落下,房間裏突然安靜得過分。
肖女士冷冷嗤笑一聲,“我還不知道我們醫院的醫師就是這樣對待病人家屬的疑惑?無知?說得可真好,如果病人家屬什麼醫學知識都懂的話,還要你們這些專業醫生來幹什麼?當花瓶嗎?”
嚴厲的斥責把年輕醫生訓得啞口無言,尤其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毫不掩飾地在院長麵前大放厥詞,他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全都吃回去。
著急地解釋:“不是、肖院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沒睡好,一時沒忍住……”
肖女士見這人直到這一刻還不知反省還企圖推卸責任,她連最後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了,直接說:“既然晚上讓你值個夜班都火氣那麼大,那為了病人著想,趙醫生以後還是上白班好了。”
趙醫生還沒有來得及因為肖院長竟然認得他而高興時,肖女士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將他嚇得臉上一陣慘白。
不上夜班可不是什麼恩賜,所有醫生都是從值班醫師往上爬的,沒有點值夜班的經曆,那就意味著他以後都沒了再往上爬的機會了。
隻是房間裏卻沒有人同情他,甚至有人在背地裏偷笑,暗罵這家夥是傻的。
就算不知道床上躺著的病人跟肖女士是什麼關係,單憑肖女士出現在這病房裏就足以看出她對這病人的重視;
再退一步來說,就算這些都不知道也不要緊,作為一個醫師的基本職業素養那就是要溫和地對待每一位病人及其家屬,安撫他們的情緒吧?!
這位趙醫生竟然直接用專業知識去懟人家,那不是自己找抽罵?
有上道的醫師已經先一步把這位趙醫生拉出了病房,免得壞了肖女士的心情。
另一邊內科的王醫生溫和冷靜地跟盛寧他們解釋:“這位家屬,病人此時的狀態確實不適宜積極治療,尤其是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病人到底攝入的是什麼類型的致幻要劑,不好對症下藥。
如果非要現在用藥,那也隻能用一些鎮定類的藥物,但這也隻是讓病人好受一點,起不到什麼實質的作用,反而有可能造成藥物濫用。
所以我們的建議還是,病人能夠自己堅持,就自己挺過去。”
盛寧看著許夏希哪怕睡著了也緊緊蹙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上滑落下來,她就心疼得不行。
可這回醫生的解釋她聽懂了,又不敢再提給夏希用藥的事情,一時左右為難,隻能求助於傅厲宸,“傅律師,這下子怎麼辦?”
傅厲宸哪怕把許夏希放在了病床上,眼睛也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許夏希,方才病房裏的吵鬧他好像都聽不見一樣。
不聲不響、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