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懿太妃的寂靜薨逝不僅給北六宮的先皇遺孤帶來了深深的不安,也極快地蔓延到了前朝。
皇帝為儲多年,即位也已經有些時日,後宮卻一直無所出。
先皇駕崩之時,與之一起入皇陵的有當時皇後夭折的小皇子,雖被封為了“皇太子”的封號,但在事實上卻無一絲意義。
皇帝是先皇唯一的兒子,一直以來寄予厚望,卻在登基許久之後仍然沒有子嗣。加上慶安之亂中民亂謠言,稱新主無德以致天災,一時間朝中議論紛紛。
一邊是大軍依舊奮力平定慶安的民亂,朝中還在商討安撫民心援助災區事宜。一邊朝中有前朝老臣發難,稱皇帝無嗣乃後宮失德。皇帝無嗣,受之責難本無可厚非。內閣雖受製皇帝,卻也有部分參與其中,漸漸將矛頭直指中宮。
皇後大婚時日並不算久,期間也有過腹中早夭的皇子。但後宮妃嬪接二連三小產沒逝,直接原因便是後宮之主無德無能。政黨之爭已久,為此事各執一詞,總之直接事由便是無嗣一事。
國無後嗣,大江無望。
“先皇登基之時,當時的前朝遺臣居心發難,以皇帝無子嗣為由,阻攔先皇登基。先皇戎馬奪權,本是根基不穩,朝中支持不多,帝位一直岌岌可危。幸得當時身懷有孕的先皇後生下了現在的皇帝陛下,才堵住悠悠眾口。朝中很長時間都說,皇上是‘及時雨’的皇子,定會為大江帶來綿長福祉。”
聽夏兒說這些時,已經再也沒有從前的那份不耐,也沒有那份震驚與新奇。扶額沉思,像是在細細連貫這期間的關係。
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不知曉。子嗣是如何沒有,又是為何沒有,她如今應當是最明白這個中因由的。隻是當初先皇可以用她來換得一個皇子,而今她又可以拿誰來替代呢?
江玄的子嗣被一個又一個的陰謀斬殺殆盡,連她也不例外地參與其中。“國無後嗣,大江無望。”這責難與先皇時的幾乎一模一樣,而現今的形勢也明顯比那時更為嚴峻。
千貴嬪晨來請安時趾高氣揚的模樣已經充分說明了一二。“嬪妾累了,先行告退!”
她已經不屑於再用過多無用的語言來表示自己心頭的憤恨,取而代之是蔑視的眼神,與一句句看似無關,卻十分緊要的內容。
“謝謝皇後娘娘替嬪妾解決了後顧之憂,讓本宮可以心無旁騖地去做一些事情。”
“沒有牽絆再好不過。省得它日有一些扯不斷的東西。”
她眼中的仇恨之色不僅僅在後宮的爭鬥之上,還有一種在更大方麵的暗示。一如她當初憤然中道的:“你信不信本公主讓赫巔鐵騎踏平了你的大江!”
赫巔,大江。在這個女子心中,她永遠都不會忘卻掉自己的身份,她是赫巔無上尊貴的紫千公主,她受的委屈侮辱,便是對赫巔的侮辱。而她要做的,便是以武力的國之戰爭來一洗這樣的恥辱。
西北再次動亂不安,慶安民亂還沒有完全平歇下去,朝中為子嗣一時議論紛紛,內閣甚至提出廢後。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過一句激進之語,漸漸傳到後宮裏,原本地位穩固無人可崔的燕皇後,也麵臨了被廢黜的危險。
燕含薇輕搖著一柄穿花團扇,雙目沉沉地看著眼前一池蓮花。已是盛夏,蛙聲陣陣,叫的人心思難平。皇後,名分這種東西向來不是她所期待的,曾經一度躲來躲去,不就是為了擺脫這樣的宿命麼。可是現在,如果她不是皇後,她還能是誰?
“慶安的民亂現在怎樣了?”她閑閑地問道,像是隻是隨口一問。
“聽禦書房的小瓶子說,好似今日皇上又召見了內閣的幾位大臣。”
這樣的政務,也隻能知曉這些了,她也不再問下去。丟下扇子,自顧起身回房去。
屋內清涼,自院外溫熱的空氣中突然走進來,隻覺得渾身一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來。一轉身,便見他匆忙進來的身影。還未來得及作勢行禮,便被他擁入懷中。
“薇兒!”他走進來的急,一下子牢牢將她圈在臂中,隻聽得胸膛裏傳出來有力的心跳聲,還有迎麵而來的溫熱氣息。“朝中那幫老臣,朕一定會好好處置!”
她埋在他懷中並未掙紮,隻將頭抬起看他,“皇上何出此言?”
他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一笑,“薇兒一向聰慧,怎不知朕的意思?”
怎會不知,廢後事關重大,當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縱的了的。隻是他這般又是何意?細細思索,心底閃過一絲寒涼來,那又如何,又如何?
微微推開他一點,端立在跟前,“朝臣們議論的不錯,臣妾做為後宮之首,失德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