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有些意外，心頭一陣複雜。關於身世，這是一個極其諱莫如深的話題。“皇後？”他沉沉道，“你在說什麼？”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將這件事情給弄大，卻沒成想她一抬頭，努力清了聲音道，“臣妾請皇上給家父一個清白。”
因為不讓喉頭的傷口崩裂，她一直抑著聲音說話，這一次卻清楚地提聲說道，他心底一陣心驚膽戰，唯恐再傷到她的傷口。卻又不得其解，明明在事實上，他們原本已經是互換的身份，衛國公燕浚平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欺君的罪名。即使整件事件他受控於先皇太後與先皇帝的默許，但以如今這種形式，唯一能為這件事情收場抵罪的，隻有他了。
而燕含薇，卻讓他將事情給證明清楚！
證明她不是千妃所說的那樣，燕浚平用一個不名身份的女子，來替代那個所謂的永隆公主入宮——那真正的永隆公主又在哪？
他突地生了一陣疑惑出來，眼前是一雙雙充滿期待而又叵測的目光。令他也忍不住懷疑起來，燕含薇的身份，自己的身份，究竟又是怎樣的？
“你想怎樣證明？”他問。
她突地站起來，緩步走到千妃跟前，“事關重大，千妃平白無故說了這樣的話來，臣妾要千妃拿出證據！”她手指握進掌心裏，戳得自己清醒起來。隻有這樣，才能知曉永安公主說的話是不是真的，而昨夜發生的事情，究竟是誰與誰勾結在了一起而造成的。
她氣勢有些壓人，千妃卻沒有被她嚇到，鎮定道，“要想證明很簡單，你並不是衛國公的親生女兒！”
她自是知曉自己不是，卻依舊不放，“這樣的事情，你一個赫顛人，是如何知曉？”
千妃有些遲疑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千妃！”她打斷她，“大江的古語你還沒學會，且不要亂說。”她冷笑，“‘除非己莫為’，本宮就是什麼也沒有做過！而本宮的父親做了什麼，你又是如何知曉？！”
江玄沉沉道，“皇後說的是，千妃是赫顛人，來了大江便一直在宮中，是哪來得知的這些事情？皇後的身份，難道大家一直都有懷疑麼？”
一眾人諾諾地低頭，誰也不敢出聲。話題一下子從燕含薇的身世轉向了質疑千妃與宮外串通之上，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直指千妃是赫顛人，若與大江宮外權臣有所勾結，那必是亂國之罪。
千妃一時也有些語塞，方才的氣勢頓時變得沉寂起來。一張臉白了又白，終於咬著唇道，“嬪妾自是知道這些，皇後敢不敢與燕氏族人認親？！”
她頷首，“空穴怎會來風，既然千妃今日說了這樣的話，難保以後宮中沒有他人議論。今日若將讓千妃知曉這般事情的人說出來，本宮不怕與燕氏族人認親！”
江玄心底一驚，麵上卻是一派淡漠地神色。“千妃以為如何？”
這般咄咄*人，千妃一時也是氣血上湧，一頷首一瞪眼，“這樣的事情，怎會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就說得的，當然是皇室中人才知曉，嬪妾當然是在宮中聽說的！”
眾人一時像是要屏住的呼吸，眼神恭敬朝下俯視，雙耳卻打起了精神在細聽。千妃一揮袖擺，露出一絲冷笑，“長公主乃皇上之長姐，她說的話怎會是兒戲？！”
永安公主，果然如此。燕含薇心中閃過一絲寒意，繼而喝道，“來人，將千妃給本宮拿下！”
有禦林軍立馬上前鉗製住的千妃。千妃頓時惱怒起來，聲音高亢而尖細地，“燕含薇，你這是要殺人滅口！大家都在，可都看著呢，你是心虛，心虛！”她叫道。
“既然你說大家都在，那本宮告訴你，是不是因為心虛！”她上前一步俯視著千妃，像是有一絲憤恨地，“千妃與長公主相勾結，將禁封之中的長公主放入宮中，寓意謀害本宮，篡奪虎符，此乃忤逆之罪！千妃，你敢說與你沒有關係？”
千妃一張臉已經沒有血色，也失去了掙紮的力氣，隻是斜眼看著燕含薇。頓了半晌，突地放聲笑道，“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
“證據？證據在這！”她說著一手扯下了頸中的絲絹，露出被彎刀刺傷的傷口來。雪白的脖頸上赫然這樣一道血紅的傷口，頓時令眾人唏噓。麗妃嚇得當場倒吸一口氣，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才不出聲。
因為一直在說話，傷口已經被掙得裂開，原本不大的口子此時正往外滲出血來。她沒有低聲，依舊清了聲音道，“長公主被禁封公主府半年有餘，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探視聯絡，昨夜竟然突闖禁宮。而長公主所說的話，千妃今日便已經知曉，這其中怎是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