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普篇——無奈一生情已休(1 / 2)

堯舜殿的書房窗外,一株芍藥,開的很是嬌俏。

有內侍上前來報,說是內務府的人來請示皇帝大婚的事宜。

時光真是過的飛快,一轉眼,皇帝已經到大婚的年紀了。

選定的皇後是禮部三品侍郎家的千金,門楣不高,容貌才情也算不得絕色無雙的。但是皇帝喜歡。

這樣也好,皇後的家世平凡,就不會擁權自重,更加不會出現前朝時外戚專權的狀況。最重要的是,皇帝喜歡,這在他勵精圖治的帝王生涯中,也算是一樁美好的事情罷。

他向內侍道,“請皇上來,一起看看。”

內務府最早準備好的,是皇帝大婚時的禮服。捧在金盤裏,遠遠看去,就是喜慶的一片。他眯眼看著一邊為皇後準備的嫁衣,明亮的紅色,繡著九鳳朝陽的圖案,鮮紅,莊嚴。他突然想起從前,有一個人,也穿著這樣的衣服,雪白的臉,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總是帶著淡淡的愁色——那是前朝的皇後了。

皇帝在門口處便向他行禮,“凝容拜見皇叔!”

他忙起身,將禮反還回去,“臣參見皇上!”

他還是如小時候一般懂事,行事謙遜溫和,即使已經天子之尊,在他跟前,永遠自稱一聲自己的小名。他扶他站起來,向一邊的內侍吩咐道,“天還冷,快給攝政王準備軟榻。”

大約是從小便在宮中的緣故,他比尋常人,要多了一份善於觀察周遭的細心。這是最令他放心的地方,做一個皇帝,更需要如此。

他將他扶坐在軟榻上,又坐在一旁的位置上,欠身道,“聽說皇叔叫朕來,是為了大婚的事——這些事情,全憑皇叔做主便是。”

他反倒有些窘迫起來,“先太後,先皇薨的早,這些事情,我也隻是……”

他糾正他,“皇叔,我阿爹阿娘,他們隻是前朝的公主駙馬,不是什麼先太後,先皇。祖宗的族譜裏麵沒有他們,下次不要再這樣稱呼了。”

永安長公主當年與謀反的叛軍一起奪宮,卻在混亂中被殺身亡,喬駙馬也因此殉情,將他與長寧繼續留在一片混亂的大江宮內。鷸蚌相爭,叛軍相互廝殺,時局亂的已經沒有主持大局的人了。初初穩定之時,大家要在叛軍首領中推舉一位新帝來,他救出的凝容與長寧,因為還算真正有著皇室的血脈,得以受到一些支持,也因為他年紀小,好受到那些人的控製。

他卻很是懂事,即位之後,沒有接受大臣的提議改立國號,也沒有急著將永安公主立為皇室先祖的排位之中,而是以一位接替先朝皇帝的禪讓的角色來做這個皇帝。

居於高位而不專權,這讓他的帝王之路走的一直有驚無險。也虧得他,在清肅敵對勢力中英勇殺敵,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大江王朝,到了這一代,看似是喬家的天下,卻依舊將一切都維持在前朝的狀態,包括國號,大江。

他終究也是先祖皇帝的子孫。

他太不同於他的母親,永安長公主,對於權力,沒有太多的野心,隻是一種在其位謀其職的態度對待。朝中卻也因此沒有人再有爭奪皇位的心思,前朝奪宮一戰,果真是已經令整個大江元氣大傷。

輔佐幼帝,戰功赫赫,他在朝中的權力,一直功高蓋主。高處不甚寒,皇帝漸漸大了,權力總要交出去的,他因此也一樣存了一份謹慎小心,凡事都要與皇帝商議一番。國家安定了,朝政也安穩起來,他是一個沒有什麼嗜好的攝政王,戎馬一生,到了這個時候,也算得無欲無求了。

皇帝大婚那天,他坐的席位在最上麵,長寧在他旁邊一口一個皇叔,她已經出落成一個美麗的公主了,性情卻依然天真爛漫,全然與他的哥哥不一樣。

帝後拜天地,向他行大禮,他也不忘君臣之禮還回去。站起來的瞬間聽見長寧道,“這位皇嫂看起來倒真是親切。”他下意識朝那鳳冠下看了一眼,雪白的膚色,一雙眸子低垂,在正紅的禮服映襯下,倒果然有一種母儀天下的儀態。

“我想起來了,像書房裏畫上的人。”長寧像是恍然大悟,卻令他後背出了一層的冷汗來。她說的畫像,是燕含薇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