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出了鐵門,轉了彎便徑直的沿山路前進了。
這裏沒有了觀景台,也沒有了直行和拐角的彎道,那一段公路和房子都隨了山體塌了,也埋了山下的大片楓林,好在隻是楓林,而不是楓山公園的設施。恰巧的是,坍塌的那一片地區都沒有人,所有人仿佛都約定好了一般出了門。
在徐塵淩的印象了,那天晚上經過時,房裏都是燈火輝映的,而這反常的現象,他也隻好歸功於大叔的神奇。
蘇熙芸可不知道這些,也沒想到這些。她隻是覺得少了這部分,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即便是花了一周時間,還是沒怎麼適應,時不時會想起初來時在觀景台上看到的風光。
雨珠隨著山風降落在前窗上,卻無法停留,穿了滑雪板便開溜,絲絲紋理,卻朦朧不了視野。
蘇熙芸忽然覺得有些水也是挺忙碌的,流過山川大地,流入海後又蒸騰上天,飄了不知多久,轉而化作雨再次落回地上,周而複始,它們不知這樣忙活了多少個萬年了,忙碌得真沒有多少刻是停歇的。
忙得好像那一個人,那個在埃及沒了音信的爸爸……蘇熙芸醒來後就聽蘇母說過了,蘇父他們說是要進入保密研究,然後通信便從二個月前就斷了。
真是個忙碌的人啊,蘇熙芸覺得。從出生到現在,超過三分之二的時間是見不著麵的,而且她有預感,時間越往後,在一起的時間會越來越少,而這個數值也會越來越小……
雨珠滑落在一個黑點上,打亂了蘇熙芸的思緒。車在接近,影子也在變大,清晰可見是一把黑色的折傘,折傘下那個銀白色的毛衣和黑色大大長腿引人注目。
俯視和平視果然不一樣,那雙腿真迷人……蘇熙芸也有些羨慕。
“那裏那裏。”蘇熙芸指了指女孩,怕徐塵淩沒注意到。
徐塵淩放慢了車速,摁了幾下喇叭,女孩似乎受到了驚嚇,急忙停步,往內道站了幾分,黑傘上的雨珠抖落不少。
“心裏有些陰影了呢。”蘇熙芸的下意識的握住了身前的安全帶。
“是啊,杯弓蛇影,誰不是呢。”徐塵淩出奇的回應。
“塵淩哥哥不要太自責!那時是意外,是巧合,都過去了,誰也不要怪誰了!”蘇熙芸說。
“嗯。”徐塵淩露出了笑。
車子停在了龍梳語身前,車窗在她茫然中慢慢降下。
“怎麼是你們?”龍梳語略微驚訝。
“驚喜還是意外啊?”蘇熙芸調笑,“上車,我們送你上學。”
“不用了,我訂了車的。”龍梳語遲疑。她聽小雪說,他們為了補習暫時不會去學校的,為了避免請假麻煩也不透露蘇熙芸醒來的消息。而如果為了送她去學校打亂了原本的計劃,造成麻煩什麼的,她會有些過意不去。
車門掀開,女孩走進了雨裏,龍梳語急忙靠近,將傘移過來,無數的雨打在雨傘上,沒有聲音,龍梳語卻覺得傘重了幾分,手有些沉,心有些亂。
“取消了取消了。”話音像女王的命令,蘇熙芸挽著龍梳語的手就往後座拉,“都有車了還打什麼車呀,還是說你徐哥哥和蘇學長麵子不夠大?”
“不,不是……”龍梳語戰戰兢兢,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就被後麵的話嚇到了。
“那就是說你怕你徐哥哥又飆車咯?”
這左一個徐哥哥右一個徐哥哥的,徐塵淩倒是沒聽出什麼來,而龍梳語卻覺得有幾分特別的韻味,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蘇熙芸還以為她是真的怕了,便解釋說“這家夥已經沒那個理由開那麼快了而且這次你是乘客不是路人不要緊的”。
要不是忽然想到作為乘客的蘇熙芸昏迷了半年之久,龍梳語差點信以為真了。不過她是體育生,平時也挺大膽的,倒不是會害怕飆車。
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龍梳語隻好坦然接受了蘇熙芸的邀約,被扯到了後座聊聊家常,畢竟初次在商店裏見麵時彼此都有些好感,聊起來也不見生。
山風煙雨,地麵濕滑,雖然懸浮車不怕打滑,可徐塵淩還是開得很慢。
飄雨迎著車窗而來,隨了風,似要將這載著兩個半年未出門的人給推回去。自從蘇熙芸出了事,徐塵淩便以照顧她的名義請了假,他平時在學校也是自習,要請當然不難。甚至連日常的竹溪晨讀都放棄了,就真的隻是待在家裏。
半年未出門,自然也半年沒開車了,雖說熟悉感不曾散去,可看著熟悉的道路,徐塵淩竟覺得莫名的安靜,好幾次都覺得飄飛的雨忽然靜止了片刻。
之前有女孩在耳邊嘮嗑,便也沒覺得,現在卻忽然一個人了。雖然今天不像半年前那個晚上那個黑,可是雨的陰沉也有幾分味道,熟悉得不禁讓人產生逆時光的錯覺,仿佛側眼看向後視鏡時,一道藍光依然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