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她開心的時候,還是撒嬌耍無賴,哪怕是轉動眼珠子耍心機的時候,她都會勾住他的脖子親昵地喊他老爹。隻有當她當真不開心的時候,她才會如此疏離地,淡漠地稱呼他“年叔叔。”
在年與江的印象裏,自從他答應她的母親江靜琪收養她之後,這是她第三次叫他“年叔叔”。
第一次,是他將她這個小刺蝟徹底馴服的那一天,她回房睡覺之前,不像以前那樣無論如何都一聲不吭,而是認真且自然地說了句:“年叔叔,晚安。”
第二次,是她突然有一天跑到他的辦公室,雖然一副哭過後的樣子,卻平靜地說:“年叔叔,我想上班。而且我不要在總部機關,你讓我去基層單位,我要從最底層幹起!”
第三次,便是此時此刻。
年與江咬了咬牙,心疼地鬆開拳頭,抬手撫在江雨霏的頭發上,柔聲說:“跟老爹回家吧!”
“啊!別,別碰我!”年與江的手剛觸到江雨霏的頭發,她觸電般向後退縮,避開了他的手,拚命地搖頭:“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一邊抗拒著他,卻始終都不曾抬頭看年與江一眼。
年與江一怔,手僵硬地愣在了空中,強抑製住心裏蔓延上來的痛惜,擰著眉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雨霏,我是老爹,跟我回家吧,我們回家!”
江雨霏不再說話,繼續將頭埋在膝蓋裏,一動不動,像一隻斷了線的木偶一般。
“好,我們不回去。那你告訴老爹,誰哪幫活膩了的小兔崽子欺負了我的寶貝閨女,老爹一定要讓他們加倍償還回來!”年與江收回手,再次握緊拳頭,咬牙狠狠地說到。
江雨霏像失聰了一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出租車在星空會所前戛然而止,百合扔給司機早就準備好的錢,急急匆匆地下了車。
看到年與江的路虎霸道地停在會所正門口,百合抿緊唇,拖著受傷的腳腕,一會蹦幾步,一會踮著腳咬著牙走幾步,進了會所。
“對不起,小姐,我們今天不營業。”服務員在門口擋住了百合。
“我來找人,有沒有兩個姑娘在你們這?”
“我們會所已經全部清場了,不好意思。”
“不可能!外麵的車我認識,我們是一起的,來找人!”百合著急地轉身指了指年與江的車。
“一起的?”服務員連忙變得謹慎,給旁邊幾個同行使了個眼色,恭敬地對百合說:“您也是跟年總一起來的?他在五樓,我帶您上去。”
“年總?”百合嘀咕了一句,也不便多問,咬緊牙關忍住腳腕處的痛,跟著服務員向電梯走去。
電梯上行中,百合無意間在光可鑒人的電梯金屬麵板上瞧到了滿身狼狽的自己。
因為在做飯,把頭發鬆鬆地紮了一個馬尾,此刻已經鬆散下來,臉上除了之前留下的淚痕,一路著急過來的汗水,竟然還有種灰撲撲的感覺,整個臉上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一樣。
來不及低頭看那髒兮兮的裙子,電梯“叮”一聲,停了下來,百合提步走在門口,急於先走出去。
電梯的門剛一打開,百合就看見了站在樓道裏的小高和柳小丹,小高皺眉沉思,柳小丹則在一邊抹著淚。
看見百合,柳小丹先是眼睛一亮,隨即撲上來,擁住了她,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抽搐著身子:“百合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照顧好雨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