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醫道:“別的?”
秦月眠道:“去轉轉,興許有你沒看過的。”
小神醫很高興:“好呀!”
秦月眠摸摸鼻子,別開了眼。
從小縣城到最近的大城,一行人用了不到半天的工夫。
天色陰沉,剛進城不久,雨便下了起來,他們急忙找到一家酒樓避雨,順便打算吃頓飯,但還不等邁進去,隻見一人大聲叫著“老爺”,從街道一頭跑過來,到了近處踉蹌一步,狼狽地撲倒在了街道的水坑裏。
王家主回頭一看,訝然道:“怎麼了?”
從第四塊圖後半段開始,能畫的線路便越來越少,他們在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數天,每次出來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因此自那時起,他們便習慣地留幾名手下去他們可能會抵達的大城鎮等著他們,方便家裏有急事聯係,他們也好及時處理。
而他們每到一座大城便會停留兩三天,用來處理幫派事務。
來的這位家仆便是王家被留下的人之一。
走第五塊圖的時候他們在大山裏過了好幾天,又在莊園住了幾天,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接觸外麵了。王家主猜測可能是有事,告訴他別急慢慢說。
家丁抬起雨淚交加的臉,哽咽道:“老爺子他……他去了。”
王家主眼前一黑,立刻忘了自己剛剛還讓他別急,三步做兩步地衝過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老爺子他去了,”家丁哭道,“四天前傳來的消息,就是被那個燈滅毒給害的啊!”
這話一出,盟主一行人齊齊變色。
“胡扯!”王家主咆哮道,“我們走的時候我爹身上的毒明明就要解幹淨了!”
家丁道:“是前段日子又被下的,那時紀神醫已經離開,等趕回去早已無力回天了,紀神醫說這次下的藥太多。”
王家主腦袋“嗡”了一聲,身子晃了晃差點也栽倒。
他這次出門為的便是抓住下毒的罪魁禍首給他爹報仇,但事實卻是,在他被人耍得團團轉的時候,他爹又遭了毒手。
他到底幹了什麼?
就這麼相信他們,輕易地跟著跑出來,讓那下毒的人鑽了空子,讓他連他爹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王家主隻覺一口血頂到了喉嚨。
他強行咽回肚,雙眼發紅地看著酒樓前站著的一群人,要咬著牙才能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問道:“不是……不是說那個下毒的是另有所圖麼?”
“你不明白?”
葉右不等別人開口,率先問出聲,跨下台階站到了王家主的麵前。
聞人恒眉頭微皺,正要讓手下去拿傘,就見已經拿到傘的魏江越跑出去,撐著傘舉在了師弟的頭頂上。
聞人恒:“……”
魏江越看著身邊的人,覺得剛剛這人的眼角夾著冷光似的,但僅僅是一瞬間便收了回去,像是從沒出現過。他尚未細想,王家主便問出了口:“明白什麼?”
葉右道:“明白黑子根本不是下毒的人。”
王家主差點要暴起滅了他,壓著火問:“你什麼意思?當初可是你們說這是黑子布的局?”
葉右道:“對,是黑子布的局,但我們隻說可能是他下的毒,並不完全確定。”
王家主的呼吸驟然粗重,魏江越垂在一側的手臂肌肉緊繃,生怕這人會把曉公子弄死。他又看一眼身邊的人,卻見他依然很冷靜,淡色的瞳孔像是浸在了這雨水中一樣,帶著絲絲的涼意。
他突然有一種荒謬的錯覺。
好像這柔弱的一推就倒的公子才是上位者,而已經當家多年的王家主反而矮人家半個頭,即便現在正勃然大怒,也沒在氣勢上蓋過對方。
“還不明白麼?黑子布局,白子下毒,”葉右頂著王家主吃人的目光,說道,“黑子布的局是秘籍,等秘籍被人拿走,他就想辦法讓白子知道了秘籍的存在,白子想得到《追成散》,於是差人下毒,光明正大地去蘇州城,伺機偷取秘籍。”
王家主怒道:“秘籍不是另有玄機麼?那他還給我爹下毒作甚!”
“咱們出來兩個多月,這麼多機會,那下毒的人若真和你爹有仇,為何要等到最近才下?”葉右看著他,“我來告訴你,因為地圖雖然亂七八糟,但總有一個大概的方向,白子不知道最終去哪,可這事讓他感到了不安,他不安,肯定要拖一下,所以便做了一件事來混淆視聽,以此引開人們的注意,你爹就成了那個刀下鬼。這命令應該是咱們在上一個城下的,傳到蘇州,殺手再尋到機會,得手了。”
王家主雙目赤紅地問道:“證據呢?什麼白子黑子的,這有證據麼?”
“直覺,”葉右道,“我若沒猜錯,在咱們成功被引去山莊時,黑子的第二步棋已經下了,你若不信,可以等……”
他那句“等著聽消息”還沒有說完,隻見一個俠客冒雨跑了來,說道:“盟主,總算看見你們了,前幾天有人被‘無色血’和‘獨狼’打傷了!”
盟主神色微變:“什麼?”
葛幫主也叫了出來:“確定沒看錯?那兩個早就被關入菩提牢了啊!”
“就是他們,沒錯的,”那俠客道,“他們打完人還說菩提牢現在是他們的天下,根本關不住他們,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武當和少林的人都過去了,盟主你們也快去看看吧,菩提牢可關了不少人,真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啊?”
盟主、葛幫主、王家主及周圍一圈人頓時靜下來,僵硬地站著。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巨大的陰雲鋪展開,無聲無息地籠罩住了他們。
一片死寂之下,葉右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看,這便是黑子的下一步棋,想辦法惹出事,引人們去菩提牢。地點是菩提牢,我先前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