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天靜靜看著他。
丁喜來張了張口:“那……那鍾伯伯是白子麼?小鍾人呢?他在哪兒?”
任少天輕聲道:“還沒找到,也許已經被盟主帶走了。”
丁喜來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感覺殘酷的現實掄起胳膊給了他一大耳刮子似的,扇得他既茫然又無措,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抽離了身體,直到片刻才慢慢歸位,腦海湧上他與小鍾過去那些吃喝玩樂、賞景逗趣的日子,接著“轟”地裂成了碎片。
他常聽人提起物是人非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類的話。
那時他和小鍾都覺得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找個美人喝點小酒、看一段舞保管什麼事都沒了,可現在才覺得真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世上有些東西,真不是光努努力就能變回原樣的。
他這樣突然安靜,把任少天嚇了一跳,連丁閣主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傻兒子,說道:“喜來?”
丁喜來呆呆地看著他:“我以後還能和小鍾一起玩麼?”
丁閣主沉默一陣,道:“小鍾心眼不壞,你若願意,可以找他。”
丁喜來一時沒開口。
他與小鍾的情況相同,都嬌生慣養,都喜好玩樂,都仇視魏江越,都有個德高望重的爹,也都有一顆想學好的心,但卻沒耐力和腦子,隻能一邊互損一邊繼續沒心沒肺。這麼多年,他們總是混在一起的。
這突如其來的現實弄得他胸口發悶,問道:“那……那您說他還願意見我麼?”
丁閣主沉默。
丁喜來低聲道:“如果換成是我,我肯定不會見他的……”
丁閣主看著他,還是沒開口。
丁喜來似乎也沒想聽他說什麼,問道:“爹,若鍾伯伯真是白子,最後被人們就地正法了,小鍾會怎麼樣?會被追殺麼?他可什麼都不知道。”
他很不安:“您說我以後還見得到他麼?”
這個問題,丁閣主沒辦法回答他,隻能告訴他有緣自然會再遇見。
丁喜來悶頭出去,在台階上坐下了。
丁閣主和任少天麵麵相覷,都向外看了一眼。
丁喜來後背繃得筆直,一動不動地坐著,半天都沒起身的意思。丁閣主有些坐不住了,他這傻兒子從小到大雖說偶爾過得雞飛狗跳,不讓人省心,但都挺順風順水的,這還是一次遭遇人生大變——摯友變陌路。
丁閣主出去繞到兒子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丁喜來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和丁閣主對視一眼,問道:“我不明白鍾伯伯為什麼要做那些事,他是盟主了,白道的基本都聽他的話,衣食無憂又有地位,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他就沒想過將來東窗事發,小鍾該怎麼辦麼?”
丁閣主道:“這得找到他才能知道。”
丁喜來默默爬起來,轉身進屋。
丁閣主道:“怎麼?”
丁喜來道:“我去收拾東西和你們去勝音城,要是能見到小鍾,我想和他談談。”
丁閣主蹙眉,下意識想讓他回家,但看了看自家傻兒子的背影,覺得這孩子第一次這麼堅定,估計說了沒什麼用,隻能暫且打消念頭。
少林的眾人這時也陸續收到了要離開的消息,都沒異議,而苗長老則恍然晴天霹靂了一般,確認問:“要去勝音城?”
紀神醫道:“咱們不用去。”
就是不用去才會覺得難受,苗長老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