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少年歌酒,當時蹤跡。歲華易老,衣帶寬,懊惱心腸終窄。飛散後,風流人阻,藍橋約,悵恨路隔。馬蹄過,猶嘶舊巷陌。歎往事,一一堪傷,曠望極。凝思又把欄幹拍。
【注釋】
①萬葉戰:形容樹葉在秋風中顫動,瑟瑟作響。
②秋聲:指秋天的風聲、落葉聲、蟲鳴聲、雁啼聲等。露結:露水凝聚。
③雁度沙磧:大雁越過沙灘,向南飛翔。磧,淺水中的沙石。
④“細草”句:小草沾著霧氣還沒有枯黃。和,連。
⑤遙山:遠處的山峰。向晚:傍晚。向,近。
⑥映落照,簾幕千家:落日映照著千家萬戶的簾幕。
⑦倚樓笛:高樓上傳來的笛聲。
⑧脈脈:凝視不語的樣子。消釋:消解、消除。
⑨珠玉:比喻美好的容貌。《世說新語·容止》:“驃騎王武子是衛玠之舅,俊爽有風姿,見玠輒歎曰:‘珠玉在側,覺我形穢。’”詞中指代心愛的女子。
天涯客:漂泊遠遊的人。這裏是作者自指。
衣帶寬:形容消瘦。柳永《蝶戀花》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懊惱:悔恨,煩惱。心腸終窄:形容心有怨愁不得舒展。
藍橋:橋名。在今陝西藍田縣藍溪上。相傳那裏有仙窟,唐代裴航科舉下第,就在這裏遇到了仙女雲英。
“馬蹄”句:料想那熟悉的巷陌裏,人馬過往,一切如舊。嘶,馬鳴聲。
把欄幹拍:表示內心不平靜。
浣溪沙
翠葆參差竹徑成①,新荷跳雨碎珠傾②。曲欄③斜轉小池亭。
風約簾衣歸燕急④,水搖扇影戲魚驚⑤。柳梢殘日弄微晴⑥。
【注釋】
①翠葆:即“羽葆”“羽蓋”,古時用翠鳥羽毛裝飾的車蓋。葆,車蓋。這裏比喻枝葉茂盛的綠竹。參差:長短不齊的樣子。徑:小路。
②“新荷”句:雨水打在新生的荷葉上,就像散落的玉珠在跳滾傾瀉。
③曲欄:布局曲折的欄杆。
④約:纏縛。風約,指風卷。簾衣:簾布。
⑤“水搖”句:扇影搖動,驚動了戲水的遊魚。
⑥“柳梢”句:雨後斜陽映照,柳梢在薄薄的水氣中輕輕搖動,似在逗弄晚晴。
渡江雲
晴嵐低楚甸①,暖回雁翼,陣勢起平沙②。驟驚春在眼,借問何時,委曲③到山家。塗香暈色④,盛粉飾⑤,爭作妍華⑥。千萬絲,陌頭⑦楊柳,漸漸可藏鴉。
堪嗟⑧。清江東注⑨,畫舸⑩西流,指長安日下。愁宴闌,風翻旗尾,潮濺烏紗。今宵正對初弦月,傍水驛,深艤蒹葭。沉恨處,時時自剔燈花。
【注釋】
①晴嵐:晴日山中的霧氣。楚甸:荊州郊外,作者曾在荊州逗留。甸,古代都城的郊外。
②平沙:廣闊的沙原。
③委曲:隱微曲折,不知不覺。
④暈色:暈染著色。
⑤盛粉飾:極度裝飾,打扮。
⑥妍華:美好華麗。
⑦陌頭:路旁。
⑧堪嗟:實可歎息傷感。
⑨清江:清澈的江水。注:流。
⑩畫舸:裝飾華麗的船。
日下:皇帝所在之地,指都城汴京(今河南開封市)。長安:代指汴京。
宴闌:送別的宴會接近尾聲,即將啟程。
旗:古代用以區別等級的旌旗,置於船上。
烏紗:烏紗帽,指作者的官職。
初弦:農曆每月初八、九,月上缺其半,稱上弦或初弦。
水驛:水路的轉運站,即港口。
艤:船靠岸。蒹:未長穗的蘆荻。葭:蘆葦。
浪淘沙
晝陰重,霜凋岸草,霧隱城堞①。南陌脂車②待發。東門帳飲乍闋③。正拂麵,垂楊堪纜結④。掩紅淚,玉手親折。念漢浦離鴻去何許⑤,經時信音絕⑥。
情切。望中地遠天闊。向露冷風清,無人處,耿耿寒漏咽⑦。嗟萬事難忘,唯是輕別。翠尊未竭⑧。憑斷雲、留取西樓⑨殘月。羅帶光銷紋衾疊⑩。連環解,舊香頓歇。怨歌永,瓊壺敲盡缺。恨春去,不與人期,弄夜色,空餘滿地梨花雪。
【注釋】
①城堞:城上的矮牆。
②南陌脂車:朝南延伸的路上,車軸塗上油脂的車子。
③乍闋:剛剛結束。
④堪纜結:足可隨意撫弄,且長可編結。
⑤漢浦離鴻:漢浦,漢水岸邊。離鴻:遠去的雁兒。鴻亦代稱美女。曹植《洛神賦》:“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此外指離去的佳人。
⑥經時:曆時,經過很久的時間。
⑦耿耿:心情煩悶不安。寒漏咽:壺漏聲在無人處更顯清寒,聽來像嗚咽聲一般。
⑧翠尊:翠綠的酒樽。此處指飲酒。
⑨西樓:西邊的樓台。
⑩羅帶光銷:佳人送贈的羅帶,其光澤已消褪。紋衾疊:繡有花紋的被衾不動地擱疊著。
連環解:解開象征二人愛情的連環。
瓊壺敲盡缺:玉壺的壺邊被敲打得滿是缺口。瓊壺,玉壺。王敦酒後唱詠曹操樂府詩,又以如意敲擊玉壺作節拍,壺口盡缺。
不與人期:不與人共商再會之期。
秋蕊香
乳鴨池塘水暖①。風緊柳花迎麵。午妝粉指印窗眼②。曲裏③長眉翠淺。
聞知社日停針線④。探新燕。寶釵落枕夢春遠。簾影參差滿院。
【注釋】
①乳鴨池塘水暖:李賀《惱公》詩:“曲池眠乳鴨。”
②粉指印窗眼:謂午妝以後,以餘粉之指印於窗牖之眼中。或謂“窗眼”為眉間,以粉指印於眉心。
③曲裏:李賀《許公子鄭姬歌》:“自從小靨來東道,曲裏長眉少見人。”《北裏誌》:“平康裏入北門東回三曲,即諸妓所居之聚地。”蓋唐以來謂妓女聚居之處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