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斯賓羅沙[1]的往來書劄(1 / 1)

(吳魯夫譯注)

歐美人總愛談東方的事情,尤其是東方的藝術,東方的哲學和文學等等。可是他們對於東方的了解常有欠缺的地方;或者因為他們不能夠十分明白我們這古色斑斕的東方,所以在他們心眼中,東方始終是神秘的結晶,好似星光朦朧底下的一所茅屋,剛好做這班住在大城裏的疲勞心靈的安息地。

近代的思想常常在古人的遺書陳言裏聽到了同情的聲音,有些人就趕緊將那舊書由書架上取下,拂去了多年的灰塵送到印刷局去,刊行種廉價的版本,十七世紀的斯賓羅沙就是近代人這樣子重新發現的一個哲學家,去年美國“近代叢書”新出了一本《斯賓羅沙哲學文選》,現在吳魯夫先生又打算譯他的全集,預備在他三百周年紀念(一九三二)時候譯完。斯賓羅沙反對宇宙為人而設的學說,主張上帝是照著自然律管理一切,這種科學客觀的精神是近代思想的神髓。他又說:“人的快樂是在於能夠在世界上站得住,繼續他的生活——快樂是人到更完全境界的路,悲哀是人到下等境界的路。”

他由灰暗的命定論裏爆發出這麼一朵快樂的花,同近代人想由科學器械觀裏尋出一條到意誌自由的路,是具有同樣認清事實勇往直前的精神。這也是我們現在這麼愛念斯賓羅沙的緣故。可是他當時受盡人們的攻擊,教會用了上帝的名字拚命地詛他,他自己磨著鏡來維持生活,寂寞地活到四十四歲就死了。二百多年後亞諾德Matthew Amold[2]談到他的生涯時候,還替他有些心酸。所以我們對這位哲學家的身世知道得非常少。好了,現在吳魯夫翻出他的書函,我們讀起來,他那種卓然獨立不怕一切的精神活現在我們麵前,使我們對他哲學的讚美外,還加上對他人格的欽崇。他的人格又可以幫助我們去了解他的哲學。而且這書裏還有許多他和英國皇家學院第一任秘書歐羅登堡Oldenburg[3]的通信,英國皇家學院是近代科學的搖籃,我們借這本書可以知道近代科學呱呱墮地時候的情形。

(原載1929年2月10日《新月》第1卷第12號,署名春)

[1]今譯斯賓諾莎。

[2]今譯阿諾德。

[3]今譯奧爾登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