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靜靜流淌著輕鬆舒適的音樂,景嵐雖然是在等待,卻沒有半分不耐煩的心思,靠在椅子上,目光對著那個掛表。
表針一圈圈走下來,轉眼半個小時即將過去,她看著時針定格在十點鍾,耳邊音樂聲漸漸放大,不由自主地放鬆身體,安靜傾聽。
慢慢的,身體好像變輕了,音樂聲也飄走,越來越遠,思想好像被禁錮在一層無形的障礙中,隻有模糊的意識被無限擴大。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茶道居的包間,而是一片虛無的天地,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
從那片虛無中,走出一個人,她仔細辨別後,忽然瞪大眼,微顫著手指指著那個人。
“你……”她說了一個字,就像什麼東西噎住喉嚨,再也說不下去。
因為那個人,正是她自己。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影,一模一樣的著裝,不一樣的隻有表情。
那個人嘴角掛著微笑,輕輕對她道:“你來了。”
“你,是誰?”景嵐很驚恐,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那個人。
“我是你啊。”那個人依舊在笑,那份淡定的氣質與景嵐完全不同,她像一個領導者,將景嵐玩弄在掌心中。
“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是我,那我呢,我才是我!”眼前這一幕實在無法用常理解釋,大腦跟不上運轉,使她有些語無倫次。
“你不信嗎?我知道你的一個秘密,不如你聽聽對不對?”那個人的眼睛緊緊注視著她,明明離得這麼近,聲音卻虛幻地在整個空間回蕩。
“什麼秘密?!我沒有秘密!”景嵐有點崩潰,她明明在茶道居,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一定是一個夢,她在做夢,對,這是夢!
“不,你有秘密,你忘了嗎,十四年前,你曾經將一個女孩丟棄在孤兒院門口。”
“什麼女孩,我不知道。”她搖著頭,下意識反駁。
“你知道的,她的名字叫宋悠然。”語氣無波無瀾,平靜的令人窒息。
景嵐看著她,腳底打顫,轉身就想跑。
一轉身,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變,成了一條街,一條荒無人煙的街道,廣告紙漫天飛揚,實在詭異至極。
街道的盡頭,風鈴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後麵是一個略顯老舊的牌子,寫著風鈴孤兒院五個字。
景嵐下意識想後退,一退,後背就抵上一個人。
她回頭一看,又被嚇得不輕。
她看到的,竟然是年輕時候的自己,牽著四歲的小悠然,仿佛什麼都沒看見地路過,把小悠然牽到孤兒院門口,讓她安靜地在那裏等著。
小悠然抬起手,指著她脖子上的懷表。
她慌張地左右看看,把脖子上的懷表摘下來給了小悠然,然後胡亂摸了摸她的頭,轉身離開,身影沒入另一邊的小路,再也沒有出現過。
“記得這些嗎?”那個人憑空又出現在景嵐身後,用漠然的眼神望著風鈴孤兒院的牌子。
景嵐後退幾步,神色極度恐懼,“你,你到底是誰!我要離開這裏!”
“你把自己的女兒丟棄,心中可曾有過愧疚?”那個人無視她的話,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
“沒有!”景嵐激烈地大喊,“我一點兒都不愧疚!”她揚起手裏的包朝對方打過去,對方的身影身形隨之潰散消失。
不等她鬆一口氣,另一邊又出現了她的影子。
“你為什麼選擇將她丟下,她隻是一個孩子,不會妨礙到你什麼。”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深深紮進景嵐的心裏。
“你懂什麼!她就是妨礙到了我,我要進紀家,不能帶著一個孩子!而且,她根本就……”
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停了口,不再說話。
“根本就什麼?”那個人再次一步步逼近,景嵐再次揚手,將她的身形打散。
“你滾開!給我滾!”
“滾啊——!”
景嵐十分激動,不斷揚起包胡亂打著。
這一次,那個人沒有再向前,而是在原地站立看她許久,眼中閃過很多看不懂的情緒,對她道:“這隻是一場夢,一場虛無縹緲的夢,醒來後,夢境裏發生的一切你都將忘掉。”
景嵐不斷平複著劇烈的呼吸。
“你轉身時,身後會出現一個門,推開門,夢境就散了。”
……
景嵐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依舊是茶道居,心神有一瞬間的放空。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具體夢裏有什麼,她都忘記了。
抬頭,牆上的掛表已經指向十一點,她已經睡了將近一個小時。
宋悠然,失約了。
景嵐有些不悅,從包裏翻出手機撥通宋悠然的電話,顯示關機狀態,她起身離開第十間,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