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本正經地對宋悠然道:“你就是被劃掉名額的那個選手吧,你的評分很高,出了這種事確實可惜了,不過人的潛力沒有止境,繼續努力總是有機會的。”
宋悠然沒回答這番話,站到他麵前,手指夾著一條古銅色的鏈子從口袋裏掏出來,鏈子尾端墜著鏤空花紋金屬表身。
“魏經理,我剛剛在辦公室門口撿到一塊懷表,你看看是不是你掉的?”
魏經理皺眉,“什麼懷表,我身上從來就不帶懷表。”
說完他還是朝懷表看過去,這一看就感覺出不一樣了,宋悠然手裏那塊懷表,明顯很特別,帶著古董的韻味以及神秘感。
“怎麼樣,你認識嗎?”
宋悠然的聲音穿過層層隔膜傳進他的耳朵裏,眼前的懷表微微搖擺著,弧度越來越大,十分有規律,搖擺相隔時間都一模一樣。
魏經理看了一會兒,瞳孔不自覺渙散,聲音打著飄,“好像……不認識……”
“放鬆身體,靠在椅子上,慢慢看,然後你會感覺眼皮很沉,漸漸閉上眼睛……”
他不由自主跟著做了。
宋悠然收起懷表,輕聲問道:“我問你的問題,你要把真實的答案告訴我。”
“比賽上劃掉那一個選手的成績,是殷氏集團吩咐的嗎?”
“是。”
“是殷氏集團的,哪個人?”
魏經理眉頭蹙成一團,表情糾結,微晃著頭,好像在壓製什麼。
“不要緊張,放輕鬆,想像自己的身體躺在一片柔軟的白雲上,飛鳥在你身邊飛過,你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輕鬆感,世間萬物都與你再無關係……”
宋悠然潺潺誘哄著,“現在,告訴我,是殷氏集團的哪個人,讓你劃掉那個成績的?”
“是,他們說,是殷氏集團的總裁……”
宋悠然心中猛然一空,久久不語。
兩分鍾後,她從辦公室出來,一張小臉陰的好像要滴出水來。
“悠然,你問出什麼來了?”楚客湊過去。
宋悠然沉默著,“我要回蘭恒公館一趟,你自己走吧。”
“唉,不帶這樣的,用完就扔啊,我送你回去吧。”楚客不樂意。
“不用,我自己回去。”宋悠然不願多說。
楚客心思一轉,“是不是在裏麵問出什麼我不知道的來了?殷氏集團……該不會是殷越澤弄的吧?”
他注意著宋悠然的表情,果然看到宋悠然神色更難看了,自己整個人也不好了。
“殷越澤是什麼意思?!劃掉了你的成績,對他有什麼好處?!”楚客嚷嚷著,忽然一頓。
兩人經過觀眾席,他回頭看了一眼,比賽前三名正被一群人包圍著享受眾人的注目禮,采訪不斷,想離開都出不去。
他又回頭看看宋悠然的背影,好像意識到什麼。
宋悠然打發掉楚客,回到蘭恒公館,才下午四點,殷越澤還沒回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把整個別墅找了一圈,臥室,後院,最後是書房。
自她重生以來,對所走的這條路做過很多準備,想過會很艱難,想過可能會栽跟頭,但是這個跟頭是栽在別人身上,而不是自己的枕邊人身上。
她感覺殷越澤不像那種人,他沉穩大度,心思縝密,在商界十多年混出來的評價不是假的,可是一個被催眠的人也不會說謊。
宋悠然思緒亂成一團麻,在真真假假中交織。
如果是假的,可以當沒發生過,如果是真的呢?
她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往外看,看到整個別墅的前院和大門,偶爾有兩個牽著寵物狗路過的人。
如果是真的……
宋悠然冷著臉轉身,餘光瞥見書桌上文件夾下蓋著的一個熟悉的牛皮紙信封,心中狐疑。
走到桌前,她把信封從文件夾底下抽出來,狠狠愣了一下,本來沉到底的心瞬間冷了,如同墜進寒冬臘月的冰湖,一點一點侵蝕她的身體。
她之前送到警局的信封上有一塊被水浸濕的印記,她記得很清楚,和這個信封上的一模一樣。
難怪自從她把信放出去後紀家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她以為是紀家拿錢把事情壓下來了,卻忽略了真相永遠都是殘酷的。
宋悠然打開信封,裏麵果然是她準備的那份舉報信和證據。
她靠著桌子,一手死死扣住桌子邊緣,骨節泛青,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複雜,失望,失落,晦暗不明,有些苦澀,又很不甘。
那天他對她說,有什麼想做的可以告訴他,總比一個人傻乎乎的幹好,她是真的相信了的,也相信這個人是完全站在自己這邊,會幫著她遮風擋雨。
現在,都成了一場笑話,笑她的無知,笑她的天真,笑她的輕信於人。
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