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司命(1)(2 / 3)

自懷孕以來,莒姬對她的藥食都十分緊張,也擺明了有人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活不了。而此時,她明明已經生下了孩子,明明在昏過去的當時,滿室簇擁著女禦奚奴,可是轉眼之間,侍從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

她陡然間害怕起來,難道是孩子出了什麼事?她的孩子,她那活生生的剛出世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盡管全身是產後的疼痛和無力,向氏還是咬了咬牙,用盡力氣就想掙紮著起來去找孩子。怎奈她經曆了這一天一夜的生產,已經耗盡了精力,隻掙了半天,才抬起半邊的身體來,便隻覺得下腹一陣血湧,兩眼一黑,再也撐不住,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她的孩子怎麼樣了,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被人害了、扔了、換了……她無法不去想,越想越是害怕。她仰天而臥,半絲力氣也沒有,險些又要昏過去。可是她心裏卻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就是她一定要去找回自己的孩子!這個強烈的執念,讓這個弱女子竟然迸發出畢生未有的勇氣和力量來。

她咬著牙,積蓄了半天的力氣,一寸寸地挪到床榻邊,當她的手摸到床榻邊緣的時候,不是不害怕,可是母性的力量,卻蓋過任何的畏懼。她咬咬牙,用力一掙,跌下了床榻。冰冷而堅硬的桐木地板,隻撞得她渾身的疼痛感再一次劇烈地被喚醒。她的喉間發出破碎而嘶啞的呻吟,一動不動地伏在地麵上,過了好半日,才能夠勉強掙動一下。雖然時值夏末,仍有暑熱,可畢竟時近深夜,此時跌到冰冷的桐木地板上,卻是被這寒氣一浸,頓時打了個哆嗦。她抬起頭,眼前一片暈眩,不辨東西。

她定了定神,室內隻有她一人,唯有榻邊樹形銅燈燃著一團光亮,她轉過頭去,見室門半開著,外頭一片黑暗,更有不知何處吹來的陣陣陰風,入骨生寒。遠處隱隱傳來人聲,卻是聽不清,看不見。

她本來就因為生產而失血過多,生完孩子以後,侍人們一散而空,連為她清洗換裝都未曾做到。這一掙紮,身下又開始出血,此時跌在地上痛得不能起身。地麵潮濕陰冷,她隻覺得全身漸漸發冷,所有的氣血精力都一絲絲離體而去。但是她半點也沒有意識到,也絲毫沒有顧及這一點,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的孩子,她要去找她的孩子,哪怕此時半身變冷而麻木,稍一掙動,那種錐心之痛如電擊般襲來,要讓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抵禦。

向氏伏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費盡力氣才能夠稍稍往前蠕動一下。然而她稍用力氣,身下就有一股熱流湧出,身上便更覺寒冷一分,身下的裙子更是濕重黏結。向氏一步步地挪動著,她的手指已經挨近了門檻,可是她的力氣卻已經耗盡,再也不能前行,而她的身下,血流了一地……

莒姬見人皆散去,想起一事,便問:“向媵人處可還有人服侍?”

侍女們麵麵相覷,老實說眾人皆是關心嬰兒多過關心向氏,見原定的天命之子變成女嬰,皆是大驚,蜂擁著莒姬一起出來了。

莒姬的心腹女葵道:“裏頭還有幾個女奴保姆在,當是無事。”

莒姬連忙將那女嬰包裹嚴實後親手抱起,令侍女們舉著燈燭,到後麵來尋向氏。

莒姬一進內室,卻見向氏暈倒在門檻邊,嚇了一跳,忙讓身後的侍女將向氏扶起,卻見向氏下身已經完全浸在鮮血中,身後自床榻到門檻,更是一片發紫的血色。她摸了摸向氏,全身冰冷,臉色已經白裏發青,嚇得忙將向氏扶到床榻上。

莒姬見室內無人,臉色一變,厲聲道:“奴婢們都去何處了?”

此時楚王商和王後已去,椒室中隻剩下些奴婢,她這一聲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尖厲,幾個躲在外頭的女奴聽得嚇了一跳,隻得硬著頭皮進來。

莒姬劈手就重重一掌打在領頭的女奴臉上,“爾去何處遊蕩?為何向媵人竟無人服侍?”

那女奴名喚女桑,本是莒姬隨嫁之奴,因椒室中的奴婢本有些是臨時召來侍奉的,莒姬並不放心,就要留一個自家奴婢日夜服侍在向氏身邊,以防意外。